高峰倒也乖觉,挨打一声不吭,直接跪下承认错误。他心里也明白,要不是他身上现在有伤,大舅哥绝对不会只招呼他一拳,他要受的罪只会更多。
他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将王金秀走后他过的那些日子一一说给大家听,到后来更是泪湿前襟,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我糊涂,是我糊涂啊!才让金秀她们娘俩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
没有一上来就说接王金秀母女回家,是高峰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事。
让王振华真正决定原谅高峰的也并不是他扇在自己脸上的两个耳光,恰恰是他的那句话——他想跟王金秀过一辈子,王金秀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他高峰但凡还是个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这话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跟主动要当老王家的上门女婿没啥区别。
这岂不是正好称了王金枝的心,如了王振华的意。房号已经买了,开春就动工给他们一家三口盖新房,往后他们就在利木扎根。想回长春?等俩老不死的咽气那天再说吧。
虽然隔了段日子,但高峰真就来找王金秀了,这中间还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足以看出他对王金秀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也不枉王金秀这些天来望夫石一样的期待。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典田卖地——两家愿意,高峰愿打王金秀愿挨,反过来也一样,旁人再怎么着急都没用。
话说回来,王金秀带着个孩子,就算再找也未必能遇到比高峰更好的人。不是常有人讲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么,王振华也这么觉得,所以他才对高峰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连玉听完这些内情不满的情绪稍有平复,对高峰的态度虽然没有马上转变,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
可是一想到王金秀在长春受的那些委屈,连玉心中难免不平,“那我老姨就白挨好几年欺负了?”
“你这丫头。”王振华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得理不饶人呢。”
王金枝笑着接过话茬,对连玉说道:“你别着急啊,后头日子还长着呢,看谁活的过谁。”
王振华是不愿意杀到长春去给王金秀出气吗?不是,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那可是高峰的亲生父母,高峰再怎么死心也不可能任由大舅哥摆弄他爸妈。王振华去给王金秀出气容易,气出完了势必会在高峰心里埋下一个疙瘩。两口子过日子没有舌头不碰牙的,置气的时候当初埋下的这个疙瘩就会变成炸弹被引爆,甚至一爆再爆。
对于相当一部分男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最亲的永远是父母,妻和子无论何时都要退一步说话。王振华可不敢拿王金秀的终身来赌高峰是不是这种男人,他只能期望他不是。
同样是为了王金秀的终身幸福,王金枝希望王金秀不要再计较高峰的父母。
这世上不掺和儿女生活的父母少之又少,把儿女搅和得家破人亡的也不少见,王金秀摊上这样一对不明事理的公婆只能向天叫屈。
当然也可以跟人叫屈,但要分人。跟家里人叫屈只能心宽一时,但跟自己男人叫屈有时候却能心宽一世。
这男人要是真心疼自己的女人,女人受的委屈他都能看在眼里。王金秀嫁去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除了她自己没人比高峰更清楚,他不仅清楚,也心疼,并且一直试图努力修复父母和妻女之间的关系,只是选错了方法而已。
现在他放弃父母,扬言以后要跟王金秀在利木过一辈子,在王金枝看来,这就是高峰主动把叫屈的机会送到王金秀手里。
高峰父母做过的那些事是他们一辈子抹都抹不掉的污点,是王金秀六年悲惨的婚姻生活,也是高峰离婚的导火索。
只要王金秀往后恰如其分地跟高峰叫屈,适时地让他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妻离子散、背井离乡的,王金枝相信高峰那颗心会永远偏向王金秀的。
当然,叫屈也要掌握方式方法,甚至力度和时间间隔。这些诀窍王金枝非常有发言权,并且跃跃欲试要传授给王金秀。
连玉不懂受了委屈为啥不报复回去,反倒拿着把柄一样跟人叫屈,那不就是祥林嫂吗?多招人烦啊。
就不能用大快人心的方式解决吗?比如打耳光,啪啪两下扇下去,既报了仇又解了气。
想到打耳光连玉忽然想起来她还没给徐朗打电话报平安呢。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徐朗又喝了那么多白酒,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连玉抱着王振华的手机琢磨到底要不要给徐朗打电话。
王振华还以为她想玩贪吃蛇找不到呢,干脆拿过手机亲自帮她找。手机刚拿到手,连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