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临眉毛皱了起来，心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而渐渐加速。
他和秦朗都不是崇城人，也来自不同的地方，秦朗的亲戚和褚陟在同一所医院的几率本就已经很难得，若是再凑巧到是同一事件，他大概可以去买彩票。
褚临非常清楚这一点，但就算在脑中告诉自己不一定是，这不太可能，心底却一直有另一道声音在问着：万一呢？
是啊，若真是万一呢？
“你知道他是哪一年发生事件离开医院的吗？”
“我想想……”看褚临慎重的模样，秦朗也不自觉紧张起来，“我记得，好像是8年前？在新大医院的神外。”
褚临怔了怔，再开口时嗓子都有点儿哑：“你……知道事件的经过吗？”
“大概知道一点，我表舅他们那时候急的不行，还来找了我爸妈，我偷偷听到的。”秦朗回忆道，“我表哥在新城上的大学，那时候做住院医，跟了一个特别牛比的主任，而且那个主任据说还挺好，时不时会让他们上手做一点小手术，他一直在嘚瑟。我表哥之前上学就挺混的，在我看来完全是运气好，还成天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的，我那时候还在上学呢嘛……结果出事前一天，他好像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喝的懵懵懂懂的，忘了第二天主任要他做一个二级手术。”
秦朗讲到高潮处分神瞄了一眼褚临，只见他听的格外认真，紧紧蹙着眉，非常入戏。
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道：“结果好家伙，直接出了意外，导致后来病人瘫痪在床，家属据说比今天的家属更凶，就差提刀砍人了，不过也能理解，若是我家里人被这样的医生整瘫痪了，我也要提刀了。”
“然后呢？”褚临出声提醒他继续。
“然后，就是主任觉得自己得负主要责任，因为是他让我表哥去做的手术，就顶了下来，被医院吊销了执照，听说很快离开了医院。真的，不得不说，那个主任是真的好。你说像别的主任，谁会为了个小医生毁了自己的前途，对吧？好在我表哥还算是有良心，也要点儿脸，很快也辞掉了新大医院的工作，现在在我家公司跟着我爸妈做医疗器械生意呢。那件事以后他整个人都沉稳起来，我表舅一家别提多感谢那个主任了。”
秦朗拿过一旁的水喝了一口，“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当面上门，毕竟毁了别人一辈子的事业，所以每年都会给那个主任家里寄东西，但好像没过多久那个主任就去世了。”
“哎，好人都不长命，祸害就遗千年，老祖宗诚不欺我。你看我，虽然看着讲话不着调，有我表哥的事在前面，在工作的事上我可注意了。”他最后说。
秦朗感叹完又等了好一会儿，只是对面的褚临完全没有给他一点反应的意思，微垂着头秦朗也看不清他的眼睛，只当他是被那个主任给震惊到了。
居然真的是这个万一。
“所以大概就是这样。”秦朗又加了一句结尾，想得到褚临的一点反应。
“这就是事实吗？”
褚临终于有了回应，只是问的问题很奇怪。
秦朗：“是啊，这就是事实。虽然我也没亲眼看到吧，但是的确是这样的，我可是听了好多遍了。”
褚临问：“背后没有什么隐情之类的吗？”
秦朗奇怪，“什么隐情？我表哥前一天晚上分手了，这个算是隐情吗？我刚刚忘记说了吗？”
“没有什么……”褚临清了清嗓子，“没有什么院长副院长，或者其他主任争斗之类的隐情吗？”
“没有诶。要真有的话，我表哥肯定也不能被放过，还能给机会让他自己辞职，对吧？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多那种黑暗的事情能让我们碰到不是？”
褚临语气暗含急切，秦朗再迟钝也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怎么了？你也听说过这个事情？”
没等褚临说话，秦朗好像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是家属？”
他坐的离他远了一些，又觉得还不够，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桌子，一边紧张道：“你冷静！不是我做的手术，那时我只是一个学生，做不了手术的！你要找人就去找我表哥，我把地址给你！”
撇清关系的话和卖兄行为熟练又干脆，褚临却没有心思去笑他。
褚临弓着背，双手撑在腿上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秦朗说的很对，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那么多不堪的事情能让他们碰到。
褚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没有什么深厚背景。秦朗的表哥和事故病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秦朗越说，褚临越是明白，那件压在他心里很多年的事，其实压根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