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坤宁宫的主殿,几盏烛光微弱,寇纯红着双眼,穿着一身苏绣月华锦衫,陪侍在皇后床前。
她微微低眉颔首,一只手微微摇着折扇。
空阔的大殿内,下人都已经屏退,只有她二人在这诉说分由。
皇后靠在床上,眼神也是涣散了不少,“本宫知道会有人在南融动手脚,千算万算,竟然还是低估了他们,居然这么大胆子,敢在观景台上动手段。”
“百姓死伤严重,陛下定不会轻饶。”
“母后,那殿下真的没用刚木而是用的其他木材吗?”
皇后思绪万千,到现在也不想再瞒着她:“大堤大部分都是用的刚木,有些可能并没有。”
“观景台不用常年浸在水里,所以太子为了节约,也没有用刚木。”
她捂唇轻起,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朝廷指定一定要用刚木,而且银两也是按量拨出的,这不是……”
“母后,殿下又不是缺财富的人,为何会这样做?”
皇后点到为止,为何这样做的原由却不想告之,只是一言带过:“自有用处。”
寇纯也是聪慧的女子,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她该知道的,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那我父亲呢?他也参与其中?”
皇后咳嗽几声,点头。
这可是大罪。
皇上要是发现,会灭了寇家满门的。
她顿时惶恐,险些跌落地上。
太子身份尊贵,这天下的财富可以说都是他的。
可是为何会挪用赈灾款?
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用处?
“你也别太过担心,现在仅有那云奚的一面之词,实则并没有证据,皇上不会动太子的。”
但是寇纯并非什么都不懂。
要是找不到证据,如此灾难,皇上肯定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那么如果没有太子的罪证,那么恐怕只有……只有她父亲去背锅了。
如若找得到证据,那么父亲也脱不了干系。
细细想来,为何当初太子要娶她为妻,现在好像早已经目的明显,自己和父亲不过就是皇后用来保护太子的伞,以防万一。
看来挪用赈灾款,对于太子来说,肯定有最至关重要的事情。
皇后瞧着她越发难受的神情,猜想到她已想了大概。
“他该来了。”
她望向门外,见到一个身影正从侧面穿过来。
白露打开门,那侍卫走了进去。
随及走到皇后跟前,将帽子摘下。
“父亲!”
寇纯一眼便识出了他,立马扑上去紧紧抱住。
皇上一回了元城,便将他和太子拘禁,不准任何人前去探视。
她日思夜想,苦苦挣扎,可是还是没有办法能够出宫去见他。
寇末眼含泪水,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看着她浑身散发的气质如此雍容,倒也有未来皇后的风范,这才点点头,很是欣慰道:“纯儿,你出落得越发端庄了。”
随及他看了皇后一眼道:“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跟娘娘说。”
寇纯拉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
“待会儿父亲就过去找你。”
她这才松开他的手,然后依依不舍地出了门去。
“纯儿啊,这些日子,眼睛都肿了。”
皇后叹了口气道:“越发憔悴,你还说她端庄了。”
随及她坐直了身子,顺了口气:“知道本宫为何现在召你进宫吗?”
寇末低着头,“不知。”
他还真不知道为何这个节骨眼上皇后硬要想方设法带他进宫。
“现在皇上正在关注林西风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将注意力严格放在观景台一事,所以见缝插针,现在带你进宫才是万无一失的时机。”
“关注林将军的事?可是安阳刺杀一事?”
“不知为何,这一两日百姓间将林西风被关押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各地百姓甚至聚集请愿,官员只好将这些请愿上报给皇上。”
她淡淡一哂:“就连元城的宫门口今日都遣散了来为他请愿的群众好几回呢。”
“再者,关外夷敌最近蠢蠢欲动,开始搞一些小动作了,挑衅我朝士兵。”
“皇上现在,还在为此忧心呢。”
“原来如此。”
寇末道:“林将军受民拥护,西风军震慑夷敌,倘若他真的有什么闪失,的确不怎么好收拾。”
皇后仰头看向那乌黑的房梁,再触手摸了摸床边镶嵌的金丝凤纹,“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林西风。”
她看向寇末一瞪眼:“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该隐秘的动作搞得人尽皆知。”
“本宫早就说过,南融这次事端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为何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我都被牵连,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她尚且舒了口气:“好歹太子这边做此番事的动机无人可查,反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