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罗岁言听懂了,这是安慰,也是警告。
攥着安全带的手指收得更紧,关节发白,她点点头,说:“嗯,我知道的。”
虽然绕了一大圈,但是好在一路过来还算畅通,赶在晚上九点前,他们终于回到了麓港。
下车后,罗岁言站在路边目送楚尧离开,看着逐渐远去的黑色轿车,她的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困惑。
温柔和冷情,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是如何在一个人身上共存的?
近在咫尺和遥不可及,这两种感觉,又是如何在同一时刻出现的?
带着些许赌气般的心态,罗岁言拿出手机,给雇主发了条信息:“他可能……是性冷淡。”
……
回到家里时,钱小冉抱着一大盒纸巾坐在客厅地毯上,已经哭肿了双眼。
“阿言……你可回来了!”罗岁言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被钱小冉扑上来一把抱住,蹭了满身的鼻涕眼泪。
罗岁言拍拍她的后背,扶她坐在地毯上,一边喝水暖手,一边耐心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哭诉。
钱小冉哭得比半年前分手那次还要伤心。
当时虽然分手了,但钱小冉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只要她一直坚持不谈恋爱不找男朋友,说不定有一天她爸爸妈妈就妥协了,可是,如果眼下真的答应联姻,她和“那个人”就再无可能了。
“阿言,你明天陪我去一趟我爸公司。”钱小冉用纸巾擦了擦鼻涕,丢进垃圾桶。
“去做什么?”罗岁言给她又抽了几张纸递到手里。
“找我爸说清楚,”钱小冉扬起下巴,瞪着通红的双眼说,“告诉他,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要自由。”
“好。”罗岁言怕她再继续哭下去眼睛受不了,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应下来,哄着人赶紧去洗澡睡觉。
前一天哭得累坏了,第二天早上一觉睡到十点,等她们赶到钱爸爸公司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钱小冉是带着气去的,撒开大步走在前面,丸子头气势汹汹地在头顶晃动。
她有专用电梯的通行卡,不用前台通报,直接从地下车库就上去了。
钱小冉很少来这里,公司的事情向来是爸爸一个人打理,用不着她费心。只是,出了电梯后一路走过去,看到的场面和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紧张、焦虑、压抑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公司,职员们个个行色匆匆,忙得脚不沾地。
路过茶水间时,她甚至听到有几个人在悄悄议论离职补偿金的事情。
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理会她,两人就这么径直走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钱小冉没有敲门,直接拧开拉手进去了,进门后第一眼却没有看到人,找了一圈,最后在靠墙的长条沙发上看到了钱爸爸。
钱爸爸正躺在沙发上睡觉,他已年过五十,身材略有发福,蜷缩在并不宽敞的沙发里,西装紧紧绷在身上,看着有些滑稽。
看着眼前的一幕,钱小冉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爸爸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钱爸爸爱干净,每天出门穿的衣服必须熨得平平整整,剃须刀有三个,家里和公司各一个,车上还备着一个。
可是此刻的他满脸胡渣,衬衣发皱,尤其是两鬓间花白的发丝格外刺眼。
正在钱小冉发愣的时候,秘书看到办公室敞开的大门,匆忙赶了过来。秘书认得钱小冉,跟她解释道,钱爸爸已经在公司里住了一星期了,昨晚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会议,刚刚才睡下。
“唔……”尽管说话声音不大,钱爸爸还是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眶,看到面前的钱小冉,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惊喜地喊道,“闺女,你怎么来了?”
钱小冉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使劲眨了眨眼,眨去眼角微热的湿润,牵起嘴角笑了笑,走上前给钱爸爸整理了一下头发,“我来看你有没有按时吃饭。”
“对对对,吃饭,”钱爸爸胡乱抓了一件外套穿上,然后抽出两张湿巾擦了把脸,“走,爸爸带你们去楼下新开的西餐厅,尝尝他们家最有名的千层面。”
坐在餐厅里,一顿饭的功夫,钱爸爸接了十多个电话,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眼角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这几天一直下雪,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别乱跑。”临走时,钱爸爸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你快上去吧,”钱小冉挥了挥手,“你胃不好,记得按时吃饭。”
说完,钱小冉拉着罗岁言大步走出公司大楼,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疲惫的背影。
刚拐过十字路口,钱小冉就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浑身都蔫了下来,蹲在路边的台阶上,怔怔地盯着车来车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