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岁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您长得好看呗。”
楚尧:“……”
罗岁言讪笑两声,急忙改口,“我开玩笑的,因为您是咱们中心专业能力最强的。”
“不,专业能力最强的并不是我,而是郑燕老师,”楚尧平静地说,“我从来不去共情来访者的感受,我只考虑如何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感同身受四个字没有任何意义,这世界向来都只有冷暖自知。”
“我的咨询方式能够更加高效、彻底地解决问题,换句话说,我的性价比更高。”
或许是雪中被困,实在无聊,或许是突然发善心,想提点她一下,楚尧握着方向盘说:“你心思细腻,情感充沛,但是不要用在多余的地方,否则会造成心理负担。”
罗岁言低下头,细细琢磨他说的话,突然记起来,同事们之前聊天时说过,楚尧缺乏共情能力,过于冷静理智,处理问题几乎完全依靠理论和技巧,现在看来,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嘀----”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前面拥挤的车流缓缓移动起来,楚尧变换档位,跟了上去。
顺着车流慢吞吞地走了不到五百米,前方经过一个服务区,楚尧在龟速前行和暂时休息之间犹豫了一秒钟,果断选择了休息。
将车子停稳,楚尧下去买了点零食和水,上车后丢给罗岁言,然后调低座椅,靠躺下来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罗岁言不怎么饿,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块巧克力,悠哉悠哉地啃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服务区的灯光温暖而明亮,雪花落在车窗上迅速消融,变成水珠缓缓滑落,在窗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水印。
罗岁言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欣赏雪景,没过多久,被远处的一对男女吸引了注意力。
两人站在一辆车门大敞的轿车前,男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在解释什么,女人站在雪地里,毫不示弱地与他对峙,双方情绪都很激烈,谁也不肯低头。
僵持了几分钟,男人扭身钻进车里,狠狠地甩上了车门。
女人怔愣片刻后,突然蹲下来捂着脸哭了。
罗岁言远远地看着那个女人,心中思绪繁复,在她记忆中,上一次见到哭得如此伤心的人,还是钱小冉。
钱小冉十八岁时爱上了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心思单纯的人,陷入恋爱后会变得尤为盲目,无论旁人如何提醒劝说,她都不管不顾,赤诚地将一颗真心全然托付。
三年后,被迫分手那晚,钱小冉也是这样蹲在路灯下嚎啕大哭。
“楚老师,你有没有因为一个人而失控过?”罗岁言盯着那女人,低声问楚尧。
没有回应。
罗岁言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楚尧不知道什么时候闭眼睡着了。
他的睡颜很好看,鼻梁又高又挺,睫毛低垂,身体微微后仰,露出脆弱的喉结。
车里开着暖风,楚尧给车窗留了一指宽的缝隙,一颗雪粒调皮地蹦了进来,落在他额前发丝上,转眼化作晶亮的水滴。
楚尧平时总是高雅得体的,带着股不近人情的距离感,此刻闭着眼睛毫无防备的样子,居然给人几分柔弱可欺的错觉。
漫天雪花似乎拥有了魔力,穿过车顶,打着转落在罗岁言心口上,软软的,痒痒的。
她静悄悄地翻身靠了过去,左手扶着前排中央扶手,右手伸到楚尧身侧,屏住呼吸,虚虚地拥抱住了他。
罗岁言有时候都很佩服自己,怂起来真怂,胆大起来是真大。
担心自己的头发蹭到楚尧,罗岁言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将侧脸贴在他胸前,努力将彼此间的距离保持在一毫米上下。
她从来没有和楚尧靠得如此近过,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浅色衬衣下,男人的胸口轻轻起伏,心跳炙热有力。
“一……二……三……四……”
默默数着心跳声到第十下,罗岁言和之前一样,依然没有感受到楚尧的情绪波动。
他的心像月色下的海面,深邃又神秘,清冷而沉静。
落雪的黄昏,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闭上眼,甚至可以听到雪花落在车窗上的簌簌声。
楚尧身上惯有的木调香气顺着衣料散发出来,沉静幽深,萦绕在鼻尖,闻着令人心安。
有那么一瞬间,罗岁言竟然萌生出希望时间就此停滞的荒唐念头……
“叮铃叮铃叮铃!”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将她从寂静中惊醒。
心脏瞬间蹦到了嗓子眼,罗岁言吓得脸都红了,慌慌张张地撤回手臂,想要起身。
不料,因为手腕撑得太久,突然间变换姿势,手臂一阵酸麻后迅速脱力,上半身顿时失控,就这么直直地栽了下去……倒在楚尧身上,来了个彻彻底底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