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散的灵力带起强大的风动, 将四周的无根基之物都吹成飘逸状,枝叶、落花、湖水、甚至人身上的衣袍。
灵力波及的范围内像是一个诡异的气场, 除了搅起的风动,似是还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也被卷入:爱与恨, 仇与怨, 贪与嗔,痴与妄。
风声中, 似是有人在哭,又似是有人在笑。
眼看疯狂搅动的时空就要把一切都拽进深渊, 忽然,那个势不可挡的灵力场不知何故地刹住了脚步,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硬生生地阻住——狂虐的灵力风出人意料地轻柔了下来, 法阵的旋转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蘑菇云”渐渐消散成烟与雾, 融进周围的空气之中。
最终,风动没有了,一切都变回静止,花草树木静止了, 湖水也静止了, 甚至严佩身上的衣袍都不情不愿地垂落了下来。
严佩看到眼前的一幕, 脸上瞬时凝固出诧异的神情,因为他意识到所有这一切的根源——他忽然就无法调动任何灵力了……没了灵力,他造就的法阵和法阵周边的灵力场自然就都烟消云散了。
“是七步草!骆离疏,你的血里有七步草!”严佩的声音如他的表情一样惊异。
他话音刚落,那个如尸体般瘫坐于地上的女子还魂似地睁开了眼,眼神中闪着狠厉的光芒。本已静止下来的风动再次卷土重来,但这一回,灵力场的主人换成了“诈尸”的女子。
离疏站起身后悬浮于半空中,狂乱的发丝漫天飞舞,血染的衣袍被风扬起,周身的护体灵光炫着绯红色:“没错!就是当年你毒害我全家的七步草!”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她整个人已瞬间挪移至严佩近前,手中一柄灵力具象而成的长剑,直直地刺进了仇人的胸口处。
“这……这是……是秋风剑!你……你果然是继承了离涧的衣钵,但……但是离涧的秋风剑不是早就被仙界销毁了吗?”严佩被刺中后,并未显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反倒是一脸错愕地看着那柄贯穿进自己胸口的长剑,和伤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像是对眼前所见十分的难以置信。
“严佩,你不是大乘境修为吗?竟然看不出这是剑意化成的虚形?怎么,调动不了灵力,连剑身的虚实都辨识不出来了?”离疏讽谑的语气中,带着和严佩适才说话时相似的口吻。
她话音刚落,那个被长剑贯穿之人,像是忽然被雷击中了一般,身子猛得震颤了一下,随后,他原本没有任何气场的身体跟上了发条似的,瞬时爆发出强大的灵力场,汹涌的灵力汇聚在他的伤口处,欲意将那刺穿他胸膛的剑气消弭掉:“骆离疏,七步草能奈我何?只能阻断我经脉片刻而已!”
“严佩,有这片刻的功夫,就足够我将你置于死地了!”离疏毫不示弱,在那狂暴灵力的反击下,身体中调动起强悍的灵力,汇聚于紧握着剑柄的双手之上,挣命似地死死将剑身钉在严佩的胸口处。
两股力量在那剑身上做着势均力敌的角逐,一个是要将剑身上的剑意消弥掉,一个是要保全那剑意。
僵持了片刻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对抗中的灵力场爆炸出汹涌的气浪,气浪如怒海中的波涛向四周扩散,将角力中的二人狠狠地撕裂开,然后又都掀翻上了天。
两人各自在半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同时重重地摔落回地面,落地时相隔数丈远,浑身是血地趴伏在地上,似是都已成了强弩之末,半晌未有任何动静,最终,又各自艰难地爬起身,但都已是行将就木的半瘫状态。
“骆离疏,这,这不可能,你已失了半身的血,而且,那么稚嫩的筋骨,至少要练个十年八载,才有可能完全接住大乘境的修为!”严佩早就没了先前的倨傲,从头到脚透着无力和震惊。
“严佩,你只知道大量的七步草毒素能将你经脉麻痹片刻,一时无法调动灵力,却不知道,于我的血脉而言,七步草却能将我的筋骨强提一个境界,来接住我元神中的修为。”离疏看出严佩已然是只秋后的蚂蚱,决定让他死个明白。
奄奄一息的严佩,在听到这样一番话后,眼睛突地一亮,回光返照似地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像是在做着什么最后的挣扎,但随即眼光又暗淡了下去:“可是,我身上也换进了你的半池血脉,为何……”
“严佩,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自身的血脉就算能溶合别人的血脉,难道不需要时间吗?所以,你换我的血,就是在喝毒药!”离疏说话声虽是十分虚弱,但哂笑的语气却清晰可见。
“骆离疏,你,你也别得意!你强提筋骨境界去接凶险的大乘境修为,也就只能蹦哒一时片刻,最终必会经脉寸断而死,你自己也活不了……”严佩话说到一半,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几乎无法支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