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早说过了我留在外地是我个人决定跟她没关系,再说了她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丈母娘这会生病正医院躺着呢,她怎么可能脱开身?”
“她们家生不出儿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见过这么自私的娘家!”
“妈,咱们家子女多就更应该理解人家只剩下一个女儿的不是吗?”二叔林伯松也站出来打圆场。
“我还没说你呢,当初我不让你去边疆你偏不听!你那个老婆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我听阿昭说,在家里都是你做饭,你还是个男人吗?”
二叔被骂得没了声音,只是抬头警告似的看了眼一旁的林昭苏。
所有人都开始沉默无声,只有林老爷子在一旁吧嗒抽烟的声音。
“我找高人求了卦,这个孩子不能住在咱们家里。不然晦气和不详会找上门。”
心澄听不懂老太太的话,只是看见她的手指了指自己,她在说什么?不能住在家里,她们是要把自己赶出门吗?
一阵委屈和害怕涌上心头,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不要离开姨妈和姨父,她会乖的,她再也不吃红鸡蛋了,好不好?
三婶婶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赶紧过来示意小孩子们上楼去玩,却被奶奶用一句什么家乡话当场骂得愣在那里。
小孩子们吓得不敢动,心澄清楚地看到三婶婶红了眼圈,转过身去用围裙揩着眼角。
“够了!”林柏杨本就气得不行,再一看心澄委屈的小脸儿,心都要碎了,过来抱起她拉上林昂就往外走。
他这一动,全家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极力劝阻他离开。
然而他却不为所动似的,心澄只是感到他抱着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养了这么个孽障,你敢走一下试试,我今天就死在这里。”老太太激动得歇斯底里起来,看着好恐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外地吗?就是因为我必须要摆脱这样的你。这个孩子,我在她父母坟前发过誓要好好把她养大的,绝无可能改变。你要是不喜欢她,我以后不再带回来就是了。”
林柏杨说完这些,抱着心澄就往外走,无一丝停留的意思。
趴在姨父肩膀上的心澄看到林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冲上来,嘴里嚷嚷着:“一家子的狐狸精,扫把星!”
接着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人生第一次挨打的她一下子被打蒙了,连哭都不会了,整个人怔怔地。
再后来的好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她们发生了怎么样不愉快的争吵,不记得气急的姨父是怎么带她离开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她只记得姨父抱着她在散落着石子的海堤上急急地走,林昂在旁边跟着跑。
那条路怎么那么长,仿佛走不完似的,姨父紧紧地抱着她,她感觉到他肩膀耸动,听见他在低低的哭泣,她用她的小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将头放在他肩头。
后面的那个被姨父称为家的二层小土楼越来越远,海水在旁边无情地拍打着海岸,另一侧的原野在视线里渐渐后退。
林昭苏则在后面跟着跑,一声一声地喊:“林昂,心澄!”
后来她问林柏杨:“姨父,你为什么有那么坏的妈妈?”
姨父捏了捏她的脸:“人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可以选择做一个更好的人,心澄要一直记得这句话,知道吗?”
八岁的心澄还不能完全理解姨父的意思,不过他让她记住,她就在心里默默地背下来,天长日久过去,她才慢慢懂得了那其中苦涩的味道。
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可是姨妈和姨父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她们给了她最好的陪伴和爱,她很不幸,却又很幸运。
列车仍在前行,而心澄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落了泪。
“你怎么哭了?”
林昭苏拿起纸巾想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却终究是把手停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被你认定成矮胖子,该哭的人是我吧?”
“所以,你早就看到我了?”心澄目光如刀。
“主要是我观察了一下你打招呼的那些人,实在没感觉到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昭苏一脸认真。
心澄眯起眸子,这人简直坏到骨子里去了!
“你别哭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吃了激素似的疯长,单眼皮也不该变成双眼皮,小时候黝黑的皮肤多么可爱,我现在的样子简直不配姓林。”
林昭苏坐在了心澄旁边的空坐上,小意陪着笑。
“你别着急,等过几年我毕业工作有了钱,立刻就去整容,就照着你想象的样子整,多余的腿我都给它锯了,你看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