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心澄还以为他的名字是他那个当兵的老爸图省事随便取的呢。
“我外公外婆是新中国第一批参与边疆生产建设的成员,外公是农林方面的工程师,而外婆是一名文艺兵。她生于十分洋派的富庶家庭,拉得一手非常棒的小提琴。外公外婆一生志趣相投,和如琴瑟,他们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心澄敏锐捕捉到他话中暗藏的意思:“最爱?那你父母呢?”
“父母?”林昭苏苦笑了一下,“或许我只是他们一个爱的意外吧。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而已。说来可笑,由于常年缺失的陪伴,当我不得不出现在他们生活中时,他们甚至比我还惶恐不安。”
“你外公外婆,他们现在好吗?”
“走了,车祸。怕我在城里生活不习惯,坐很远的车来看我,还没见面就发生了意外。”林昭苏的手抵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眉头轻蹙,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不过,心澄没有看到眼泪。
“好好活着,为了爱你的人。”
“爱我的人。”心澄小声重复这几个字。
“世界上最为可怕的是,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他们生了孩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和陪伴他长大。”
林昭苏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可明明他话里话外都是意难平。
“很多父母都把孩子当成替自己完成梦想的工具,更可笑的是,他们偏要把这冷冰冰的利用关系描绘成温情脉脉的样子。”
能说出这句话,心澄更加忍不住对他侧目了。这家伙平时看着挺温和的,没想到内里也这么尖锐。
“你好像很怨恨自己的父母?”
“不,相反,我很羡慕他们。我庆幸我是因爱而生的,我祝他们相爱到老,我过好我自己的人生就行了。所以我跑奶奶家那边读的本科啊,我离他们远远的,免得在家里碍眼。”
“还算有眼色。”心澄的似乎是没有那么悲伤了,她用手抹了抹眼角又将头发拢成马尾。
“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心澄将目光转向墙上的喻文茵。
而林昭苏给她的回答是沉默。
心澄回眸,发现他的脸上都是欲言又止和悲悯。
“她死于难产。”短短的几个字好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心澄的眼泪又开始不停地涌出来。原来不是自|杀,是难产。她不是故意抛弃自己,她甚至为了自己付出了生命。
林昭苏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或许可以做到浅层次的短暂共情,却无法真正对彼此的快乐痛苦感同身受,可是为什么,遇到了她,她哭的时候他会心痛,她笑的时候他会莫名欢喜?
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她拥在了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他的臂弯圈住她颤抖的肩膀,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这样一辈子给她爱和安全感,让她不要一个人承担所有。
心澄活这么大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
她压抑了太多年了,整个青春期,她不敢放纵叛逆,不敢和长辈对抗,不敢和任何人谈及身世,不敢放肆的爱一个人……
许久许久,她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却不知道怎么将自己的头从他的怀里抬起来,然后又该怎么伪装成若无其事。
她自认为自己是冷静的,成熟的,强大的,独立的,她从没有想过依附于谁。可是今晚的脆弱,让她在半个陌生人面前失了体面。
“林昭苏。”
“嗯?”
“天将破晓了。”
“好,我们回去睡吧。”
“恩,今天谢谢你。”心澄不敢抬头,只是慌乱的用手去擦他胸前被自己的鼻涕眼泪弄湿的地方,却发现这样的行为除了徒增彼此的尴尬实在毫无益处。
“心澄,你别想太多,虽然你爸妈不能陪着你长大,可是你身边有这么多人愿意把你捧在手心里疼呢,你可不是什么身世可怜的孤女,你是最珍贵的宝贝。”
他这宝贝二字着实把心澄惊着了。
她当然是从来没有自怨自艾过,喻文沛和林柏杨惯得她无法无天,她可没时间天天林妹妹似的抹眼泪。
她和他之间如果非要类比,那也得是她当薛蟠好吗?
“嗯,我回去睡了。”她转身大步离开。
林昭苏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然后他恍惚地回屋和衣躺下,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放在胸前,慢慢地闭上眼睛,似睡非睡,似梦似醒。
与此同时,旁边的易冬却突然睁开了双眼,晨曦的光从窗户溜了进来,却似乎再怎么也照不亮他眼底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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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修
这两个星期,莫凡作为M集团在东原的总负责人,参与了东原政府第12号和第16号两宗土地的招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