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胡说什么呢!”
陈心悠挤开人群,拦在时安前面。
“心悠你别再跟时安玩了,时安她就是个村里来的乡巴佬,你看她天天在课堂上咋咋呼呼的,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平常蛮横不讲理就算了,今天倒好,直接欺负上文慧了!”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指责的队伍,时安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人,原来是这样看自己的。
陈颂被人急急忙忙地叫回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不堪入耳的指责。他拨开乌压压的人群,看到了坐在最中央的两个人。
夏文慧经过了方才的嚎啕大哭,现在被朋友抱在怀里,还在流泪哽咽,不停地说着“那就是我的”。
对面的时安倒是一脸桀骜不驯,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女孩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扫视一圈,一字一句地开口:“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对,今天终于能说说心里话了,我们早就恶心你了,时安你凭什么,一个村里来的转校生,活得那么嚣张!”
“柳容你够了!”陈颂的眉头皱起,呵斥那个叫柳容的女生。
“上课了,都回座位去,这件事我会向老师复述。”
毕竟是当了四年的班长,陈颂在班里秩序管理上还是很有信服力的,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作鸟兽状散去。
陈颂来到两人身边,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同桌,对着时安开口:“时安,夏文慧,你们跟我去一趟老师办公室。”
这样在班里吵翻天的一件事,到了班主任李老师跟前,不过小事一桩。
至少,李老师是这么认为的。
“你怎么确定这是你的?”李老师坐在办公椅上,不带任何感情地望向时安,语气像极了宫廷剧里掌握生杀大权的太皇太后。
时安与她对视,语气不急不躁:“紫色笔帽上的痕迹,我上次用时咬的。”
“你胡说!那明明是我弟弟在家给我咬的!”夏文慧像被踩中了尾巴,不带时安说完就着急反驳道。
“这盒水彩确实没有写时安的名字,但到了我跟前,谁要是还想跟我耍小聪明,当我这么多年书是白教的吗?”
严肃的目光在两个女孩身上打量一圈,看得夏文慧莫名发颤。
最终,多年从师的威压下,夏文慧对着李老师那张阴沉的脸,颤颤巍巍开口,称自己或许记错了,自己的水彩应当是落在家里了。
时安很想当场笑出来,你的落家里了,我的怎么就出现在你的抽屉里了?
“你先回去吧。”李老师示意夏文慧。
随即看向从头到尾一直冷静得不符合年龄的时安:“这件事是她手脚不干净了,我会联系她的家长的。你不要再在班里和同学谈论了。”
不仅时安,就连一旁的陈颂都有些哑然,就这么处理了,一个道歉也没有吗?
时安抬起头,看着李老师“那,我可以请求,她顺便把我的小熊橡皮还给我吗?”
小熊橡皮带香味,是陈心悠最近送她的礼物,她珍爱极了。
“时安,你不要没完没了!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在班里闹翻天,给别人看了多大的笑话?一块橡皮也要追究,你也太小家子气了!”李老师突然发火,并没有吓到时安。
但“小家子气”这个词,让她想象力丰富的脑子卡顿了一瞬。
一旁一直在沉默的陈颂这时候抬头,不顾李老师的通天怒火,字正腔圆地陈述道:
“老师,第一,刚刚在班里哭闹的并不是时安;第二,我认为夏文慧有必要给时安道个歉。”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他们在班里这样起哄,都传到隔壁班主任耳朵里了,丢不丢人?”
陈颂还想辩解,被时安及时拉住,“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时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颂却敏锐地捕捉到,就在时安弯下腰的那一瞬间,未曾在女孩身上见过的,通红的眼角。
第四节 小自习在最后一周没有老师监管,李老师也没有针对这件事在班里发表任何言论。
以至于时安进班时,听到柳容嘲讽的声音:“哟,时大小姐告状回来了?”
这次陈颂还没开口,庄越一个纸团就砸了过去:“柳大妞你这张嘴除了吃就是留着犯贱的是吗?”
时安没有理会,转身冲出了教室。
临近春节,北方的冬天冷得凌冽彻骨,学校花坛里只剩下了干枯的灌木。
时安靠着花坛蹲下,今天在教室里听到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
“乡巴佬”“村里来的”“咋咋呼呼吵死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原来这一个学期下来,大家是这样看她的啊,亏她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马上就能像在村里小学一样,拥有一大帮新的弟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