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然不是长生谷的弟子,但也有亲传弟子的名头。我不允许你在宗内如此肆意妄为。”
说罢,张熙进朝自己身旁的祁十使了一个眼神。“你上前,与其切磋一番,让她清楚其中利害。”
“啊?”祁十愣住了。“让我去跟她打一场?”
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祁十觉得,即便现在再给自己加上一队悬刃峰弟子,对面的李染华都能全身而退。毕竟当初在外门,她只靠一人就击倒了其他在场的全部内门弟子。
李染华没搭理祁十师徒间的这番对话,“把令牌还给我。”祁十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没有交手的必要;先把令牌拿回来才说。
张熙进闻言,笑了:
“你怕败下阵来,在大家面前出丑?”
“不是。”李染华回答他,“只是我不傻而已。”
她说:“把令牌还回来,不然我就要动手抢了。”
张熙进不动,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染华,像是怕她不抢一般。李染华见状,难得心头火起,暗想道他如此嚣张,今天宁愿暴露身份也要用剑气揍张熙进一顿才行。
两人对峙间,鸿雁堂内的其他无关弟子都早已撤得干干静静,生怕不小心就被牵连进去了。
这时,几道轻盈的脚步声在堂外响起,一个身着青衣的弟子推门而入,面容严肃道:
“都住手。”
“张熙进,把令牌还给她。”
李染华转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假扮成普通弟子的清涟长老朱岚。她脚步虽轻,但神色冷然,周遭的温度被她的气势压了几度不止。
“师父……”张熙进不甘。
朱岚走到他面前,站定。“你心里如何不忿,都不该随便拿李染华撒气。”
“当初你是我座下第一个弟子,虽天资一般,但也刻苦修行,从不叫我失望。”她道,“谢夜寒一来,当即就成了亲传弟子,我知道你内心不服。”
朱岚也知道,只凭这一点便心生怨愤,张熙进的心胸倒也没有这般狭窄。他更在意的,其实是谢夜寒身为亲传弟子却行事散漫,处处出错又无长辈指责,就连在仙剑宗修行却不练剑这样的忤逆,都可以被长老和宗主包容。
师父显而易见的偏心,让张熙进觉得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成了个笑话。
朱岚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也是有苦不能言——
当初收谢夜寒为亲传弟子,并非自己所愿。
然而,其中内情她却不能跟张熙进明说。若是他知道真相,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悬刃峰鸣不平,闹到面上并不好看。
无可奈何,朱岚只能对他重复道:
“把弟子令牌还给李染华。”
张熙进张了张嘴想说话,最终却也只是重重叹一口气,将白玉令牌丢给李染华,转身便走。
祁十左右看看,朝朱岚匆匆行了一礼,跟着张熙进的脚步离开鸿雁堂。
李染华轻轻抛了抛完好的令牌,检查无损坏后,便对一直站在柜台后不知所措的弟子道:
“我来接任务。”
“哦,哦。”对方反应过来,连忙拿过李染华的令牌去换任务。
朱岚走到李染华的身边,低声对她说:“让你见笑了。”
师徒间的矛盾,本不应该摆到外人面前来论。
“这没什么。”李染华依然一脸平静。她修道多年,见过师徒形同陌路,最后齐齐陨落的例子。朱岚和张熙进的这点事情,还不足以单拎出来说道。
“不过,”李染华心中疑惑,“既然你明知对张熙进不公平,为什么依然如此做?”
朱岚轻轻吐了口气。有些对着张熙进不能说的话,反而对着李染华能说了。
“谢夜寒其实跟你很像。”她说。
李染华下意识反驳,“一点也不像。”
朱岚笑笑不搭话,只继续往下道:
“谢夜寒很‘特别’。他不是从外门进来的,而是某天大师兄……宗主出关后,就自然而然出现在仙剑宗里了。”
“当时,所有长老都被唤到长生谷中。宗主指着三峰对谢夜寒说,无论他去哪里都会被封为亲传弟子,只需随心选一个即可。”
在朱岚记忆里,那时的大师兄遥云铎抚着胡须,低头对谢夜寒说:“你想去哪一峰?”
孩童模样的谢夜寒抬脚踢飞了一颗石子:“随便,只要不叫我练剑就好。”
遥云铎笑了,“哪里都不会强求你练剑的。”
“那……”谢夜寒转了转眼珠,说,“我听说徐子秀出自悬刃峰,想必悬刃峰一定不差。”
“那我就去悬刃峰吧。”
一位长老一生只能有一个亲传弟子。从此,清涟长老朱岚此生除了谢夜寒,再无其他亲传弟子。
大弟子张熙进不满的根源,由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