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界近让味道更加鲜明,但她阻止联想,不让嗅觉影响理智判断。
绩密的观察力告诉自己——他不是“他”,确定!
“那一年,我四岁。”
突如其来一句话,让她在他怀里抬头,从这个角度,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见到他方方的下巴和上下滚动的喉结,简简单单的线条,她却在简单线条中看见伤心。
“四岁的你发生什么事?”她问。
“宫里来了一道圣旨,皇帝病重,要我进宫当皇帝。父亲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往太监手里塞了个大红封。太监离开,母亲放声大哭,那道圣旨砸碎了她最后一分侥幸,她跪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我吓坏了,拉住她的衣袖低声轻唤,明白她为什么伤心。”
“怎么可能,你才四岁耶。”
“对,大家都说我早慧,我确实听懂了,我明白自己即将离开家,搬到一个叫做皇宫的地方。我不确定那个地方好不好,但我确定自己不想离开,母亲更不想送我离开。”
“但你父亲很快乐?”
“他不是个好父亲,他有众多妻妾,我不过是他儿子群中的一个,我才四岁,他已经开始幻想我长大接掌朝政后,能够给他带来什么。
“他不顾母亲抗议,心急地要把我送进宫里,母亲苦苦哀求,求他挑选其他儿子送进宫,她愿意把这泼天富贵让出去,只求我一世平安。但父亲据了她一巴掌,告诉她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
“进宫前晚,娘抱着我睡觉,反覆叮嘱,让我孝顺太后、乖巧听话,要我吞下委屈,提防周遭每个人……有些话太深奥,即使我再早慧也无法理解,但是我应下母亲的每句叮嘱,隔天她没送我,只让我带着最喜欢的娃娃离开。”
“你照你母亲的话做了?”
“我悔不当初。”
“为什么?”
“我应该照做的,可惜当时年纪太小,母亲不在身旁,我不吃不喝、哭闹着找娘,宫女把状况报进永福宫,不久我被带到太后跟前,看着高高在上的她,她温和问我想母亲吗?我连忙点头。
“她似笑非笑告诉我可惜你娘已经死掉,找不到了。我不相信,她笑着对旁边的宫女说怎么办啊,这孩子这么固执,肯定得让他亲眼目睹才肯相信呢。隔天我获准出宫,回到福王府,然后他们告诉我,母亲早上病亡了。”
向萸胸口一窒,前一天说他母亲死亡,隔天人就死去,这旨意谁下的,一目了然。还以为太后温良恭俭,慈祥仁善,错了!能在后宫熬出头的绝不会简单。
“我回到福王府,命令下人打开棺盖,我爬上椅子攀在棺木旁,清楚看见母亲脖子上那道睁狞红痕,她死不瞑目。”
“谁动的手?”
“除福王之外,谁胆敢在王府内行弑主之事?好歹我娘是福王妃。”
“经过这次,你学乖了、听话了、懂事了?”
“不,我叛逆了。”
“那不是更危险?”
“对,但皇帝驾崩,我已经坐上龙椅,再危险也不能轻易更换皇帝。不过太后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确实很有本事,为阻止我的叛逆,但凡我表现出一丝丝喜欢,不管人事物通通都会消失。一次两次三次,我被折去羽翼,斩断手脚,渐渐学会了只有乖巧、听话、沉默,才能保住想要的。”
“在什么事情上面听话乖巧?”她直觉问。
齐沐谦讶异,傻丫头居然不傻,她敏锐地问出症结点。
“在每一件事情上面。”
所以他只是个傀儡皇帝,无法作主朝政,无法掌控政权?那么朝廷腐败、百官贪婪、民不聊生,这笔帐不能算在他头顶?如果这些都不是他的错,有没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其实他不是……她的杀父仇人?
长长的叹息自头顶传来,向萸被抱得很紧,她感受到他的孤独恐惧,彷佛他还是那个渴望母亲活着的四岁小孩。这个皇宫于他是催狂魔,日日吞噬他的意志与快乐,时时创造他的害怕,逼得他无处可逃。
同情被催生,冲动形成,她很想告诉他——不怕,你没有爹娘我也没有,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但是怎么能呢?他们是对立角色,她寻他是为了报仇,他们不会一直和平共处,总有一天他们将兵戎相见。
第四章 等她坦诚相问
历史上有太多宦官为祸的例子,因此“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对多数人来讲并不陌生,后宫里不管女子或宫女、太监经常被这句话给教导,身为贤明帝君更应该时刻牢记,但因为齐沐谦是昏君加渣帝吗?你相不相信,兴德宫的大总管竟然在教他治国之术!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站在旁边侍候笔墨的向萸,居然觉得他讲得非常有道理,想当一个治国有术的好皇帝,就应该认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