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弟弟也要带走。”汤绍玄冷冷的接话,不知谁谁谁说过了。
他用力点头,“对啊,郑太太孙氏对这桩婚事原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直言,听过女子带嫁妆嫁人,多带一个拖油瓶算怎么回事?成亲当晚就闹事了。”
“嗯,郑家人将阿晨丢在偏院小屋,没吃没喝,没人伺候,时值寒冬,差点冻死。”汤绍玄一边看着帐本一边接话。
吴奕气愤的大喊,“就是这样没人性,双方梁子结了,怎么洞房?阿柔就是护犊子的,她衣不解带的照顾弟弟十多天不说,后来还要求让弟弟去上学堂,郑家人火了,说郑家不养废人,阿晨要留下就要做粗活,阿羽就怒了,说……”
“忘恩负义,当时她爹待郑凯多好,她娘为了他的身体,补药一盅一盅的炖熬送去,当时,郑家人感恩戴德,而今,面对恩人子女却斤斤计较。”
汤绍玄像背书似的不冷不热的又接了话,再喝一口茶水,他觉得他可以替这帮自来熟的镇上友人找份兼差——说书。
“没错,阿柔不愿留在家里,找了间私塾,每天接送阿晨上下课不说,还抛头露面的去一家客栈跑堂挣钱,对郑家人说:『她的弟弟她自己养。』”
吴奕又气又恼,气得都拍桌了,“孙氏还对外嚷嚷说她这种媳妇儿,郑家要不起要休了她,哈,那时郑人渣已经中举了,本来就要休了阿柔,找那么多借口!”
“阿柔硬气,拿了一纸休书就回镇上。”汤绍玄聪明,直接截断话,不然这中间还有约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的婆媳大斗法,他不想再重覆听。
“没错,汤兄弟,我跟你说啊,咱们青雪镇说是镇,但幅员不小,面海背山人口多,就采石场附近也住了不少人家,大家对阿柔是百般心疼,但阿柔这小娘子硬是了得,对大家同情或不舍愤慨等言语,她总是笑笑而过,偶而才回应一句『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人啊,总要往前看』,您听听,多坚强。”
应该结束了,他记得哪个某某某也是说到这里,就没再来烦他了……汤绍玄朝抬着头在思考着还有什么没说的吴奕道:“故事结束,可以走了。”
吴奕想得太专心,视线又看着房顶,完全没听见他的话。
汤绍玄闭眼再睁眼,随即起身往后方屏风去,里面放着尿桶,吃喝拉撒睡,这屋子日常用物备齐,有房间可以午憩,主厅办公,规划周全。
没想到,吴奕也跟着他走,这是这阵子养成的习惯,逮到机会就要跟他说话。
汤绍玄眼角微抽,压抑快憋不住的怒火,“吴大哥要如厕?”
吴奕在屏风前停下脚步,意识到什么,尴尬的道:“没有没有,汤兄弟你方便。”
但人也没走开,隔着屏风还是能说话。
吴奕刻意压低音量道:“汤兄弟,这是我家婆娘跟我说的,然后这话是阿柔亲口跟她说的,说前婆婆不待见她,又要拿捏她,洞房夜就要郑凯不去洞房,要给新媳难看,郑凯人品不怎么样,但还是个孝子,娘亲说的话都不敢违背,刚好又出了阿晨的事,两人就没洞房,而阿柔说了,事实上从那一夜后,两人都不曾同床共眠,也就是直到被休,两人都不曾圆房!”吴奕又是一声叹息感慨,“总之,这椿婚事说到底,给人人事皆非的唏嘘啊。”
汤绍玄拧眉,这倒是没听过,不过,又如何?
吴奕侧耳听声音,怎么什么也没有?不是要如厕?
他家婆娘说讲了这事儿,汤绍玄也许就心动了,他可是阿柔第一个男人了,但……怎么没半点反应?
“对了,叶嬷嬷要我跟你说,阿柔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舍下脸皮讨好你,就算你不领她的情,总也是她花心思煮出来的,你就勉为其难的配合她,吃个几口,让她有话对外解释,说你私下点的菜色终于达到你的标准,一次就好,让她有个台阶下,”
吴奕转达完叶嬷嬷要他说的话后,还是忍不住又说:“也不知阿柔为什么这么执着?看她天天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我都想哭了。”
久久,久久,屏风后方才传出声音。
“好。”
第二日,汤绍玄一如往例的再度来到夏家食堂用早膳,夏羽柔也一如这段日子,除了上了他点的菜色外,再添一道独家私房菜。
汤绍玄看了眼前熬得浓稠的菇汤,再看她忧心忡忡的小脸,轻叹一声。
这个声音如同天籁,有戏啊!
她忐忑的眼眸立马闪动笑意,“汤爷,阿柔这道菜与其说是汤不如说是咸酱,这是北方来的一个老奶奶教我的,您先将这紮实的馒头剥一小块再沾汤入口,特别好吃,汤爷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