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她在芳华年纪里,曾陪过他一段时间。也感谢她的洒脱,让自己见到了成熟女性的另一番模样,美好从容,往事不过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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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的阴历生日,在平安夜前夕如期而至。
周沁定好了餐厅和蛋糕,计划陪他度过这一天。傍晚时分,他去学校接她,车子汇在拥挤车流中时,接到一个未曾预料的电话。是付芸打来的,蓝牙电话中言语简单,只说让他回方家一趟。
“是不是要给你过生日呀?”周沁问,即使知道可能性很小。
他重新放播放音乐,极为平静而无所谓:“应该不是。”
冬日天黑得早,像罩着一层暗色的暮云,晚高峰更是让人烦躁。去方家的方向与餐厅所在的位置,背道而驰。路灯已接连亮起,照出连绵灰蒙色。车子在房子外面停好,周沁主动说:“我在车里等你。”
“好。”他答应下来,这不是个合适时机,将她带到方南振面前,讲清楚自己的决定。“我很快回来。”
推开门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只是气氛不佳。
方琼坐在沙发角落,颓丧无奈,浑身都是低气压。方晏猜测,大抵是因为她的离婚事宜,进展得不顺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付芸迟早会知道她的想法,不过时间早晚,而今风暴来袭。
“听说琼琼的律师,是你介绍的?”付芸站起身,看着他冷声,“你知道自己是做什么吗?”
“妈,”方琼声音暗哑,“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的。”
“闭嘴,你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她打断方琼,“你们以为我是死的,现在闹得这么难看,怎么收场!我不可能同意,撤诉,你回到姚家,我会和术杰说……”
“说什么?说不要家暴,还是不要拈花惹草?”方琼扯出一丝笑,“这种肮脏的婚姻,我不要。”
在方晏来之前,这里已经发生过一番争吵,付芸不打算继续和方琼沟通,只是对方晏下命令:“我对你没别的要求,让律师放弃这个案子,以后你不要插手这些事。”
他觉得眼前的方琼,好像走到穷途末路,自己不能够仅仅做一个旁观者。“二姐她有婚姻自由,对她不利的事情,我会帮忙。”他的视线落在沙发另一端的方南振身上,仿佛是讨要一个答案,“姚术杰手脚不干净,姚家坐视不管,这种火坑,为什么不跳出来?”
方南振觉得方晏应当知道些什么,诸如自己在商业上与姚家的众多牵绊,诸如付芸为何这样固执地维持所谓体面的婚姻。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能任由香烟余烬,带走所有话语。
“什么火坑?这婚姻是我给她选的,夫妻间打闹不过是正常事,要是都上升到离婚,这世上还能有家庭存在。”付芸端起桌上的水杯。
“就因为是您选的,所以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方琼面如死灰,“妈,不是所有人都要活成你跟爸这个样子。”
这句话仿佛惊雷,让付芸猝然变色。几乎刹那间,她将刚放下的杯子掷出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方琼坐得远,而方晏站在中间,那杯水几乎精准无误地泼在他身上。见此情状,付芸无一丝愧疚:“你是要提醒我什么?你跟那狐狸精的儿子,一个鼻孔出气,反过来说我活得难堪。方琼,我是你妈,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好。”
这句“为了你好”,仿佛是一句适用于各种场合的万能金句。方琼低下头,不再试图争辩,自己怎么能够怀揣期待,相信可以得到她的支持呢。而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方晏永远是会被牵连的那一个。
周沁原先在车里坐着,耐心等待方晏出来。后来她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零散说话声,并且才发现他手机落在车内,而陆广柯接连打来两通电话。怕有急事,她咬着唇,拿起手机走进了那扇记忆中已经很久远的门。
客厅里称得上剑拔弩张,气氛也诡异得可怕。周沁原先的祈祷落空,付芸当然在家,并且目光不善地望向她。
周沁走过去,将手机递给方晏,同时看见他深灰色大衣上,氤氲开很大一片水痕。再看落在脚边的碎杯子,心里忽然就明白片刻前发生了什么。
她眼眶发红,下一秒,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其他人眼中,方琼已经得知,自然十分平静。而付芸和方南振,皆是诧异。方南振先开了口:“你们这是……”
“我们在一起。”他神色不变。
“荒唐。”付芸大笑,“她是你侄女。”
“不是,你们从没认过她,现在又说哪门子的亲戚。”方晏抬眼看向对面两个人,“我很明确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别人的支持、劝诫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