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时候, 许佳知自己烘培了月饼。
每种口味都做了些,打包包装好,送了一些给自己的父母, 孟煜的父母,还有贺泽谦的父母。
贺泽谦的妈妈看着儿媳妇, “佳知, 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 只是淡淡的询问的语气。
许佳知见她知道了,也大大方方的承认, “妈,我的确有男朋友了, 人不错。”
她没有改变对贺妈妈的称呼, 仍旧叫“妈。”
贺妈妈笑了笑,“你别多想, 我也就问问,泽谦人都不在了,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过得好才是真道理。”
贺泽谦是独子,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许佳知看着贺妈妈半白的头发, 心里一酸,“妈, 我会经常来看您的,他来不及做的事,我也会帮他做完。”
贺妈妈笑得温柔,贺泽谦和她长的很像, 特别是温温柔柔的眉眼。
“佳知, 你要是结婚了, 也请我们一起来吧,你是泽谦挚爱,他走了,我也把你当女儿一样看,给你置办一份嫁妆。”
贺妈妈叹了一口气,“人活着没什么意思的,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我应该谢谢你,”贺妈妈温和的看着她,“泽谦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过,他遇见你,很开心。”
许佳知愣住,手在轻轻发抖,“妈,遇到他,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不会把他忘记的,哪怕我以后有了新的家庭。”
许佳知匆匆告辞,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
车上还有一份月饼,是贺泽谦最喜欢的蛋黄味,以及一大盒草莓巧克力。
她要去陵园看他。
除了他的父母,她是唯一一个来这看他的人。
死去元知万事空,原来是真的。
人间的一切,在一个人死亡后,就变得和他再也不相关了。
除了爱他的人,还在固执的惦念着,有关他生前的一切。
许佳知还买了一大束花,是粉红色的玫瑰,如他一般温柔。
一阵清风吹拂,树梢轻轻摇晃,像是在喃喃低诉着什么。
她蹲下来,把花在他墓碑面前摆好,抬头望向墓碑上他的照片。
不过是一张证件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还带着点青涩的味道。
她用一个姿势,看了很久,蹲到腿有点麻,也没有起身,或者换一个姿势。
心里是百转千回的味道,在反复乱窜。
她与墓碑上他的照片对视,没有掉眼泪,也没有说什么难过的话。
晃了晃手里的一大盒草莓巧克力,“泽谦,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我现在在继续向前走了,在用心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许佳知把月饼和草莓巧克力摆好,她在低头的一瞬间,一滴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她终究还是遗憾的。
贺泽谦站在她身后,轻轻摸上她的发顶。
她带着微微的哭腔开口,“我遇到了新的人,他很好,但你也是无可代替的。”
生与死的跨度,那么远,又是那么长,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这是人间最无奈的事情。
她抬头,泛起一个微笑,但眼角仍旧带有水光。
“会有下辈子吗?”
她轻声问,像是会有人回答她。
可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不管有没有下辈子,这辈子,都太迟了。
“我先试试看吧,试着和别人在一起,试着开始新的生活,试着慢慢把你忘记。”
她抹了把眼睛,笑着说“哎呀,你看,我说好了,来看你的时候,不会掉眼泪的。”
“可我回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就会控制不住的难过。”
“去年的中秋,我们还在一起赏月亮呢。”
她眼角的眼泪都在微笑,贺泽谦知道,她哭的时候若是强装笑意,必定悲痛至极。
可他没办法像出现在孟煜面前一样,自私的给她任何希望。
他们的这一辈子,只能别离再别离。
许佳知伸出手,摸了摸照片上他年轻的脸。
“今年的中秋,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是我们却分开了。”
她缓缓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后面的两句,被她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是她和他,却没有办法,在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了。
贺泽谦听她又继续说,“你长眠的陵园,每年情人节,我都会来看你,带玫瑰花,带草莓味巧克力。”
每年的情人节,都是他的祭日,她永远不会忘记。
“我会带着你的喜乐,继续走下去。”
她再也忍不住了,可这里寂静的只有风声,不会再有人像他一样,柔声安慰她心里堆积的遗憾和难过,或者是给予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