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 上辈子沈辞亭不在了,她伤心一阵就缓过去了,但这辈子分明沈辞亭没有经历被车撞倒的事情,但面对他,白萍却觉得胆怯心虚。
“我相信你们小叔哪怕重生也会理解我的决定,你爸...赵叔叔是无心之失,并且事后非常诚恳的给我们道歉赔偿,背负一条人命的负担,对他来说同样沉重。那时候家里的确困难,你们要上学,我的工资负担不起,是赵叔叔给我们提供了更好的条件,他一辈子都在还债...”
沈芝嘲讽嗤了一声,“只要小叔理解就行。”她妈自己说出的这些话,自己都不信,而且...还债?听赵度提起这件事的话音,可没有身上背了一条命的愧疚感和负罪感。
白萍一时无言,转而想到,“这辈子境况不同,你们小叔想来不会再去乡下收菜。”沈辞亭的死亡是令两家人产生交集的重要条件,不然以赵家的家世,他们很可能终生都碰不上面。
沈茂哼了声,“妈你想开点,总不能为了你两再续前缘,祈祷小叔被车撞吧!重活一次是天大的幸运,以我的阅历经验,不需要赵家的平台,我也能挣出超越赵家的资产。”沈茂热血沸腾,他也能站在风口上。
以前是他年纪小单纯,随着年龄渐长,才看出来赵家全家人都精明地过分,从心底里就没把他和沈芝当成自家人。
白萍:“就算不提你赵叔叔,那你舍得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呢?”沈茂沈芝不愿意再称赵度为父亲,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总不能轻易割舍吧。
“妈,您是真不明白,还是掩耳盗铃习惯了。”沈芝有些好笑,“我那个同母异父娇生惯养蛮横不讲理的弟弟?您觉得我们之间会有多少感情?他是您和赵度捧在手心里的宝,可不是我和我哥的。再说了,我们和他连表面和平都维持不了,赵家人生怕我们占了他赵家宝贝蛋的丁点儿便宜,不是已经商量要把我和我哥的户口迁出赵家了吗?”
如果不是突然回到小时候,想必现在他们已经不在赵家的户口本上了。
“我没同意!”白萍没想到赵度私下和她商量的事情,会被一双儿女知晓,脸上挂不住的同时,重重申明。
沈芝不耐反问,“有用吗?”白萍依附着赵度,她和她哥依附着赵家,他们有话语权吗?没有!
沈芝轻视的态度让白萍深受打击,她怎么会庇护不了自己的儿女呢?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沈茂沈芝对她没有一点信任。
沈茂:“从我有记忆以来,但凡您和赵叔叔出现分歧,没有一回最后是按照您的想法来的。”
只要赵度给白萍施展善心的平台和机会,她完全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根本不关心他们吃五谷杂粮的俗人想法。
甚至于对比起来,白萍显得那么高尚,而他们庸俗斤斤计较的模样难看极了。
白萍解释道:“因为你赵叔叔比妈妈懂得多见识广,他讲道理摆事实能说服我,并不是妈妈没有自己的主见。”
“三言两语把您哄得团团转,很难吗?”
轻而易举!
就像他和沈芝在不知道赵家准备把两人的户口挪出去之前,表面功夫其实做的也并不是毫无破绽,但白萍察觉到一丝一毫儿女见涌动的不睦暗潮吗?
没有!
白萍明白了,沈茂沈芝对于亲弟弟当真没有半点感情,而且还有相当大的怨愤。她张口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才有用,她这一生似乎都依赖着旁人,赵度暂且靠不上,沈茂沈芝明显有不同的主意,下意识地,她便不太敢表露自己的想法。
*
等白萍吊完针水,三人回到记忆中久远的筒子楼,眼里皆是怀念,都二三十年没有来过一开始的这个家了。
顾着逡巡屋内摆饰,忘了关门,莫婶子不见外径自进来,突然出声把三人吓了一跳,“白萍你回来了,沈辞亭去没去医院看望你?我都跟你说过了,你对老沈家有大功劳嘞,他没有良心不管你们,在哪里都说不过去!你啊,就是心太软,沈辞亭手里盘子不小,你豁出脸面闹上几次,从他那里得到的三瓜两枣,都够你吃喝不愁了!怎么都不至于在厂里加班累倒。”
自打沈辞亭不给白萍掏钱还莫婶子的债,到莫婶子去报名加工坊被刷下来后,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莫婶子是日夜都盼沈辞亭生意倒闭。偏偏老天爷听不到她的祈祷,沈辞亭不仅自己做起来了,跟着他的那一拨人同样发家致富,莫婶子那个心呐,比泡在黄连水里头还苦涩。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天天来怂恿白萍,给沈辞亭的名声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