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审着,小赵来叫黎野。
“黎队,出来一下。”
黎野放下二郎腿,转身出去。
“殡仪馆那边,其他人也有动静了。”
小赵挺机灵,把黎野交代需要盯紧的名单,做成了表格。谁在几点有动作,具体做了什么,表上一目了然。
张正辉下面有个两个科长,一个负责业务部分,从手里过得都是死者信息;一个负责火化部门,专门管火化事宜。再往下盘根错节还连着些具体做事的员工。
黎野挨个叫来审讯,过程极其顺利。
灵车的事一出,涉及在内的人心里都有数。外加法检部门的配合,在财政上做了严格把控。这些人把该撂的基本都撂了。
所有人的交代都指向张正辉,基本可以肯定在殡仪馆利益链的顶端就是张正辉。他们的合作很简单,收钱办事,推尸火化,最后把骨灰撒到护城河里。这种形式陆陆续续进行了两年左右。每次焚尸灭迹,都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手下的人,不知道张正辉上面是谁。也没人敢多嘴问赚钱之外的事。反正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问不问关系不大。
黎野把所有人审了一遍,兜兜转转又回到张正辉这。
从张正辉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2小时。
审讯室静悄悄的,黎野抽着烟很沉得住气,时不时看着表,就这样和张正辉耗着,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倒是张正辉偶尔抬头瞄一眼黎野。
蒋铭突然给黎野打来电话。黎野中间出去了一趟。
等黎野回来后不急不慌地问张正辉多久没见老婆孩子。
张正辉先是一愣,逐渐神色慌张。
“我这人喜欢成人之美。”黎野吐着烟圈满眼精锐,“一家人团聚比在两国分居强,你说是不是?”
黎野这个审讯的老油条,对犯人心理拿捏的非常到位。他预先查了张正辉的底细。张正辉的儿子在加拿大念多伦多大学,是加拿大最顶尖的公立大学。这是张正辉逢人就提的骄傲,因为那是他儿子自己考进去的。
“你说你儿子要是看见你这副德性,他会不会为你这个当爸的感到骄傲?”黎野问。
“你想干什么?”张正辉脸上像雷阵雨前的天气,一会黑一会白,显然黎野的话刺激到了他。
“不干什么。”黎野悠闲地左腿翘右腿,看看表,“在你准备逃亡加拿大之前,我们就已经联系了加拿大那边。别着急,大概还有10分钟,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将信将疑的表情逐渐代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
张正辉额头微微冒汗,慌乱地张着嘴。
本来张正辉的家人在国外居住,他本想把心一横,爱怎么样怎么样,但是不曾想,黎野会来这招。
这就是黎野跟温祁说的秘密武器。
“你可想好了,一会看见你儿子,我最多给你遮一下你手上戴的这副高配镣铐,摘肯定是不能摘。咱们有规定。”
黎野说着站起身,正了正自己万年不整理的衣领。“其他我就不嘱咐你了,夫妻、父子团聚一场,让他们看看你现在的状态。我听说多伦多大学是诺贝尔奖摇篮之一。张正辉,可以啊,你儿子挺优秀啊。”
“我,我不见……我不见!”张正辉激动地愤怒挣脱,镣铐哗啦哗啦频频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能让我儿子看到我这样!不能!不能!”
审讯室满是张正辉的吼叫声。
“不能?早干什么去了!”黎野一拍桌子,愤怒地回击,“你至少还有儿子可见,被你处理的那些尸体,他们是父亲、也是儿子,他们连和家人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他们连最后为自己申诉的证据都毁掉了!他们找谁喊不能!”
“让你儿子好好看看你!看看他有一个什么样的爸!”
“别,不要,我求你了!我不见,我不见……”张正辉的声音渐渐嘶哑,毫无生机。眼底狂吼的泪水铺在滚圆的脸上,手上的表盘早被他磕碎了。
“你以为你扛着不说就没事吗?帮人毁尸,参与器官贩卖,你早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还有5分钟,交代不交代,你自己决定。”黎野看了看表。
突然之间横在张正辉面前的仿佛是一块来自血亲之间名为羞愧的倒计时。而这块倒计时是自己多年来亲手埋下的隐患。
“我……我。”张正辉抬头看着黎野,咬了咬牙,“天意啊!”
半晌,张正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说。”
其实黎野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放松过。他做好了准备,如果这招不能让张正辉卸下防备,他打算再次提审他的下属,无论如何也要撬开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