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问个清楚——机长不太可能平白无故地良心发现,而他要是不搞清楚,哪怕这件事原本就该这样,他心里还是会有个疙瘩。
谁知电话还没拨出去,微信里跳出来一则退款通知。
蒋寒衣看着某众筹平台退回来的两万人民币,迷茫了好一会儿,忽然,心里一凉。
他想起来了,去年机长在朋友圈发布了一则筹款消息,大约是已经花光了积蓄,走投无路,不然,以机长飞了二十多年的薪资水平,怎么也不至于要到处借钱。当时蒋寒衣替他转发了求助消息,匿名捐了两万块。
现在机长把这钱退回来,那说明……
蒋寒衣身体僵硬,拇指悬在通讯录上,这通电话却是不知要怎么打出去了。
他僵直在厨房里沉默了很久,微信跳出新的消息,来自机长——
“寒衣、我已向公司说明事情真相,并将引咎辞职。很抱歉当时为了一己私利、将你拖下了水,希望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那两万块是我和儿子去年收到的最大一笔捐款,除此之外、最多的不过两千。当时我就猜到是你、说实话、我一直不愿意用到你的这笔钱,现在真的用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狭窄心胸的报应!”
“另外、我想啰嗦一句,你还年轻、要知道在职场上锋芒毕露和太过善良都不是什么好事,以后不要在别人都捐几百一千的时候捐两万块钱了,否则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占你的便宜、推你背黑锅!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个话、你可能也不认同,但我还是想善意地提醒你,肺腑之言,权当我向你赔罪!”
机长一向爱用顿号和感叹号,之前就老被同事笑,说看机长一条消息,眼睛要被戳瞎好几次。
可现在,蒋寒衣看着对话框中大片的文字,只觉得心中压抑,他僵直在厨房里,望着窗外渐渐消沉下去的天色,沉默了很久。
冬天天黑的早,五点便暮色沉沉。
蒋寒衣没了做饭的兴致,在卧室里睡了一觉醒来,套上羽绒服想出门透透气。
他有意无意地往独栋区走,想看看能不能碰见弋戈。这几天他总在想,大学四年的寒暑假里,两人明明有很多时间都住在一个小区里,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到底是因为那几年他太怂总懒得出门,还是因为他和弋戈就是这么没缘分?
他希望是前者,可为什么他这几天早晚都出门溜达,也还是碰不见她的人?
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前方岔路上一道身影闪过,带风的步子很让他感到熟悉。
抬头一看,疾步走过的不正是弋戈?
蒋寒衣心中一喜,长腿往前迈两步正要追上她,却看见她走向一个西装革履、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
下意识地,蒋寒衣往回一躲,把自己隐在了草坪树后。反应过来后,还没来得及谴责自己行为猥琐,又看见弋戈扬起嘴角,冲那年轻男人笑得十分灿烂。
一瞬间,蒋寒衣心里什么自我嫌弃自我谴责都没了——呵,他倒要看看两天前刚大放厥词说要追他的这人,这是在干什么?
第95章 .世界不是丛林,生活也不是饥饿游戏,不需要所有人都是猛士。
弋戈一脚油门开回盛世华庭,其实还没想好要跟弋维山说些什么,但情绪作祟,总觉得至少该跟他理论一番,把两边的理由和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都问个清楚才对。
谁知一来先看见的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她那位从天而降的便宜“哥哥”、弋维山不惜跟妻子离婚也要认在膝下的养子,弋子凡。
其实他当然不姓弋,听说是姓党的,那几年福利院的小孩都姓党。
其实弋戈此前并不知道弋子凡长什么样,但远远的看到自己家门口站着这么个人,心中便有直觉了——这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儿,这张所谓沉默睿智、不失城府的笑脸,就像和弋维山报了同一个班学的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弋子凡笑,只是走向他那几秒钟内,弋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装腔拿调。她敛起一身怒气,也笑得装模作样、从容不迫——笑得非常恶心人。
可一走近还是差点被弋子凡恶心到,他笑着说:“弋戈?没听爸说你今天要来,吃晚饭了吗?”
这茶香四溢的。
弋戈差点就装不下去了,对面这人的茶艺显然比她高出了千重山都不止。她勉强笑回去,故意问:“回我自己家还要提前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弋子凡说完,她又问道:“我们家没人会做饭的,晚上吃什么?叫了阿姨来?”
弋子凡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