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哥,我想睡觉。”江野闷闷不乐。
听到江野的声音,晏桦又大发慈悲地分了一秒钟给他,“睡吧。”
江野将头枕在晏桦膝盖上,无奈地闭上眼,睡是睡不着的,只能听着桥哥跟别人聊天。
就在他心里期盼着赶紧回家时,身上突然多了件外套,不禁如此旁边的人还替他掖了掖,将胳膊搭在他背上,跟别人说话的声音也低了许多。
车内也因为江野要睡觉的原因,谈话声也不似刚才那般兴奋,语气都轻了许多。
江野用脸蹭了蹭外套,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心了不少,居然真的就这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脖颈处被人轻轻捏了捏。
“小野,别睡了。我们快到家了。”晏桦轻声喊道。
江野将头埋在外套里,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笔直宽阔的南江大桥。
他终于又回来了。
这样的心情,往后三年,从初一到初三,江野自己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
晏桦的生活越来越广阔,陪着江野的时间越来越狭少。这让他渐渐产生一种恐慌,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底悄无声息地蔓延生长。
2005年春天,江野在文阳市生活的第三年。
一天夜里,窗外的月亮高悬于黑夜之中。
晏桦正在替一辆机车换轮胎,结束后刚拿起手机,就接到江野的电话了。
“桥哥。”江野声音嘶哑,小声地喊道。
“怎么了,小野。”晏桦听出了江野声音的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听筒内只有小声啜泣的声音。
“怎么哭了啊?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晏桦放下手中的工具,着急地将工具箱收纳好。
“今天不是周末吗?你没去学校吗?”
江野上的私立寄宿学校,每周末晚上去学校,下周六早上回来。除了在学校的时间,节假日还被江成填鸭式地报了各种竞赛和特长班。
之前晏桦给江野报的兴趣班还是以江野意愿为主,打发时间,想去就去,不想就算了。
江成则不是,他把江野当成他的附属品,要求江野必须听话懂事,事事优秀,次次第一。从初中开始就准备数竞信竞,还有一些数不清的这竞赛那考级,要求他争足脸面,避免在饭局的谈资上丢人。
但凡江野有一次拿不到第一,两人就会在家里吵架。之后江野就会被江成害得过敏,饭菜里掺杂的海鲜,看不出海鲜底料的热汤,都成了江成教训江野的另一种方式。
江野甚至有段时间都不敢随便吃东西喝水,他不知道自己吃的哪一口就会变成身上又红又痒的疹子。只有在晏桦身边,他才不用去考虑这个问题,到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晏桦放在他面前的每一样东西,都不会引起他的过敏。
每次过敏他也只能给晏桦打电话,只有晏桦还在乎他。
但他隐瞒了江成害他过敏的事情,因为他是未成年,江成是他的监护人,晏桦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江野也不能。
晏桦只知道江成对江野学习看得很重,还不知道过敏的事情,偶尔见到江成了会让他不要逼江野太紧了,但两人脾气都不好,说不了几句又要吵架,后来都懒得理对方。
只是这样江野的休息时间大大被缩短,最关键的是他没有时间去找晏桦了。而晏桦工作也忙,不可能每周都来文阳看他。
但是过敏可以,只要过敏,晏桦一定会来看他。
“桥哥。”
“嗯,我在呢。”晏桦走出车间答道。
“我过敏了。”
晏桦单手撑在门上,低头安慰:“过敏去医院了吗?”
“药吃了吗?”
自从江野离开晏桦后,总是闹过敏,为此晏桦特意带他去配了过敏药。
“没吃,在医院。”江野说话哽咽,声调委屈。
“你一个人吗?”晏桦看了看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商铺也早就关了门。
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他一人。
“你爸呢?”
“他去外地看工厂了,还没回来。”
晏桦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摩托车锁孔,“哪家医院?”
“文阳一院。”江野回答。
“你打针了没?”
“刚打上。”
“行,我知道了。等我,我等会就来。”
晏桦挂断电话后,一个小时后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
江野坐在走廊上,旁边挂着吊瓶,眼巴巴地望着楼梯口。眼神中满是落寞,在看到晏桦的一瞬间,像是突然看到了星星,眼眸忽地亮起。用力地挥着手,“桥哥,我在这!”
晏桦刚走上楼梯口,还没看清人,就听到江野的声音了。
他跟着他爸生活了两年多,个子倒是窜了不少,如今都快有他高了,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又瘦又高,五官越发清晰明朗,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