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名为“文官集团”的可怕存在。他们以乡党,同科等为联系,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直到这个名为“文官集团”的可怕存在叨咕着孔孟圣人,念叨着圣王就该“垂拱而治”,实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完美局面,让天子都不得不低头。
因为文官集团比世家恐怖太多。世家可以为了利益不要脸,还有谈判做交易的余地;但是文官集团不能。这是一些把脸面,尊严看的比生命还重的群体,想让他们退让?他们宁可死给你看。
文官集团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些学着孔孟之言的士大夫都将忠君爱国刻在了骨子里,不对高高在上的位置有幻想。
所以权衡一下,还是科举更有性价比。
因此白未晞劝道: “教育还没有普及,至少十年之内,雍国的朝政都是豪右把持。黔首之家出来的子弟,哪怕识文断字,也缺少对天下布局的眼光,无法委以重任。这点豪右们不会看不明白,所以主公大可放心。”
纠结之下,游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交给先生去办。春耕的事便由尚书令管理,他有经验。”
白未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游溯口中的“尚书令”指的是谁——崇云考。
相邦大人被分了权也不见有任何怨言,但此时此刻,游溯却已然不再称他为“仲父”。
白未晞直觉有问题: “主公和相,录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游溯对崇云考的冷淡,白未晞不由道: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然而这一次,从来对白未晞几乎是无话不谈的游溯却第一次没有对白未晞说实话,他只是冲着白未晞摇摇头,说道: “无事,先生多虑了。”
白未晞不由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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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团回到家,冲进父亲王无造的书房,兴冲冲地说: “爹,雍王发了诏令了,你看到了吗?”
等他转过屏风,看到的就是王无造手持刚刚下发的诏令,一脸思索。
王团瞬间讪讪: “爹,你都知道啊。”
王无造都懒得看他: “不然呢?等你给你爹传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王团尬笑一声,才对王无造道: “爹,这次科举我想……”
“你不想。”王无造粗暴地打断他的话, “你给我安生在家读书。”
王团愣了: “爹?”
你不是很配合雍王的政令吗?
然而这一次,王无造的脸上却露出几分冷酷来: “我说,这次科举,你不许参加。”
王团不明白: “为什么?爹?这可是雍王的命令,明显是……”
“我说不许。”王无造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 “你听不懂话吗?”
见王团一副不服的表情,王无造思忖片刻,还是怕王团瞎胡闹,便对他解释道: “从夏商到春秋战国,从来都是公卿之家世卿世禄,以子承父业为贵。唯有暴秦竟让黔首秦吏踩在六国贵族的头上,这才有了二世而亡。”
“高祖登位,虽未恢复世卿世禄的官制,但到底以察举制维系了我们豪右的利益。可你看看现在的雍王在做什么!科举?他是在断了我们阀阅之家的根!”
封建制的王朝下,最核心的资产是土地;而豪右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兼并农户的土地,当然是因为他们上头有人。
察举制的制度下,举主之间相互举荐对方的子孙后代,通过联姻,利益交换等方式把持了官吏的选拔,这才有了阀阅丈高的豪右之家。
而科举制便是用来应对此种情况的。在科举制下, “举主”变成了皇帝本人,考生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能力,家世都成了外物,根本无法凭借。
因此,在想办法找出科举制的漏洞,应对这个足以动摇豪右根基的科举制之前,豪右之家只会对科举冷眼旁观。
王无造下了最后通牒: “就你那两把刷子,给我老实待在家。让我知道你敢背地里耍小手段,我打折你的腿。”
王团颤了颤,最终只能道: “知道了,爹。”
被王无造警告了一番,王团的脸色直到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时依旧很难看。
婢女鹊桥迎上来时,看到的就是王团黑着的脸色。
她也不怕,直接笑道: “公子今儿是怎么了?又被老爷训斥了?”
王团瞪了鹊桥一眼: “连公子都敢打趣,本公子看你是月例太高。”
鹊桥痴痴地笑,却是一点都不害怕。
王团摆了摆手: “去把束薪找来,就说本公子找他有事。”
很快,束薪就从外院赶来了。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身上还有水汽,看起来像是刚刚沐浴过。
但王团知道束薪的为人,一见束薪这样便问道: “刚刚在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