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笑了笑没说话,要是放在以前,江铃儿说这话,我不会懂。
但是现在,我懂了。
或许我和季存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他贪图我的肉体,我想要他的名誉。
进场的时候导演在一边嘱咐我们要如何去演绎今天这段戏,我一边听,一边让自己开始有情绪。这个时候有人从背后单手伸过来——
这种条件反射让我直接一个转身捏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从未有过的大。
发现来人是换了衣服的季存,我抬头,季存一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惊讶,只是那一瞬间,季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顷刻间他掠过错愕的情绪,紧跟着眼神直直压下来,他张嘴喊我,喊的不是我的名字。
他说。
花影。
我直勾勾盯着季存,随后一根根松开了攥住他手腕的手指。
江铃儿退了两步,所有人都退了两步。
导演组紧急喊了开始,就这么直接把镜头扛上肩膀冲我们跑了过来。
我看着眼前的季存,这一眼穿越冗长的岁月,回到了那个万人来朝歌舞飘摇的太平盛世。仿佛看见了后宫的步步攻心和朝堂的城府谋略,仿佛看见了被这盛世掩盖的马蹄踏破和刀光剑影——
仿佛看见那个惊为天人的长安侯就站在我的对面。
凉风入肺,黑发飞扬,他一身黑金色蟒袍伫立于我对岸,带着昭然若揭的野心和弹压山川的戾气,眉目一挑便从轰轰烈烈的历史洪流里脱身而出,冲我道,花影。
我松开他,犹豫半晌直直单膝跪下,“属下在。”
这场戏我们整整拍了五个小时,到后来导演喊咔的时候,整个剧组里面还是一片寂静的。
我低着头,背绷得笔直站在那里,江铃儿来扶我一把,我才猛地回神,抬头看着对面穿着t戏服的季存,退了两步。
季存想上前跟我说话,被江铃儿一把拦住。
她说,“绾绾入戏了,你给她点时间整理。”
季存站在那里,脱了外面宽大的衣袍,露出一截雪白的内衬,宫装也是上好的面料,领口紧贴他脖颈的脉搏,显得无比矜贵。
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导演,“我今天要拍的片段是不是……都已经过了?”
“是的。”
导演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不过……有的地方台词可能需要你后期重新再念一遍,回头我们再看看,有需要重演的话,就要再来一遍了。”
“没事。”
我和江铃儿并肩站立,能明显察觉到导演组对我的态度有了不一样的转变。
江铃儿给我开了水,是直接从慕暖她们桌子上拿的,慕暖气红了眼,“那是我的水。”
“喝水之前不会打声招呼?”董欣也走过来替慕暖说话。
“放剧组里的就是大家的。”江铃儿道,“你耍什么大牌啊。”
这话可谓是火星味爆炸,江铃儿帮着我,董欣帮着慕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我们两方不合,但是愣是没人说破,慕暖委屈地直直抓住季存的手臂,把他的内襟都弄皱了,季存皱眉看我,我就更加明目张胆地,当着他的面,把慕暖的水喝掉了。
回到后台,我替江铃儿顺手编头发,江铃儿对我说,“你刚刚感觉太棒了。”
我低着头,江铃儿道,“你是不是要等季存拍完一起回去?”
我点点头,“不过我现在看见他跟慕暖这幅样子就烦。”
“那正好,眼不见为净。”
江铃儿冲我笑了笑,“我在想啊,绾绾,你要是靠着这部戏火了……那我们以后或许就风光了,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的路了。”
我想到了商闻,想到了他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抓住了江铃儿的手。
我说,“如果商闻出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江铃儿被我这话说的一惊,她弹了弹我的脑门,“想什么呢?搞得像是遗言一样。我告诉你商绾,你的人生现在才刚刚开始呢。看过小说没有?里边都说,人生不过是一场重头再来。忘了钟让,甩了季存,我们自己做自己的女王。”
我对此只能笑一笑表示附和,但我清楚知道,这些鸡汤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我的内心苍老地像是一块腐朽经年的磐石,不管再遭受什么,都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波澜。
我愿意为了演戏往上爬,愿意跳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愿意用尽一切方法去获得钱——我只是为了,让商闻活下去。
可是未来的计划里,我没有打算过我自己。
江铃儿出去对戏了,我一个人坐在休息室后台,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推进来,我一愣,抬头看见了陈婼。
呼吸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