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鸟,皆身不由己。
第二天,裴寂早早起来了,他知道白棠自入王府之后非常浅眠,所以尽量压低了声音。
裴寂站在门口,赤影却慌慌张张闯进来。
裴寂将门关上,示意赤影不要吵醒白棠。
“廖北谦……病情加重了,昨儿夜里已有吐血之症。”
“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吗?”
“是,不过属下想,或许他已是废棋,也未可知。”
裴寂摇了摇头:“还不能下定论,他的命无关紧要,但是他之前跟白棠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倒是实在该死。”
赤影想了想说道:“殿下,小夫人会不会……便是他们的最后一步棋?”他稍稍与裴寂对视一眼,便立刻垂下眼睑。
裴寂的眼睛如刀锋一般从赤影的眼眉划过:“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是。”
那把多出来的地牢钥匙,频频接近他的书房,几次三番要从王府逃走,以及,她也是最后见到廖北谦的人。
裴寂从石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其中的利害他不是想不通,只是——
就算白棠真如他怀疑的这般,他也不可能对她动手,只要困着她就好了,反正以白棠的本事,她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第149章 朝闻道
裴寂一推开行云阁的小门往外走,白棠就在榻上睁开了双眼。
赤影跟裴寂谈话的声音很低,白棠在床上也听见了些。她轻轻整理下自己的衣裳,从床上倚着坐起来。
“小夫人醒了?”小七从外头走过来,替白棠叠被子。
白棠定定瞧了小七好一会儿,拨弄着自己纤细的指头说道:“听王爷说,昨儿是你找的他。”
小七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是做什么?”白棠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不能留在这儿了。”
小七作势便又要跪下去。
“奴婢有错,小夫人打我,骂我都成,求您别扔了我。”
“不是要扔了你。”白棠握住小七的手,“我有一个人,势必要再见一次,我只是不想你像小八那样。”
“小八……真的是被王妃给要走了。”
“小七,你不用骗我,王爷是个什么性子,我比你更清楚,小八是我害死的,等我死了,自然去地府给她赔罪。”白棠顿了顿:“我害死的人太多了,你要是想活命就听我一次。”
小七不再反驳,白棠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小七睁大了双眼,她先是震惊,接着有不解,最后仍是恐惧占了上风。
人为了自己活命,自然是什么都干的。
白棠站在地牢前面。
守卫还是原来的那个,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小夫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那守卫点头哈腰地说道:“上次……闹了那么大一场,小的实在是不敢放您进去。”
“就是要为难你。”白棠面无表情地说道:“上次,就是你去告的密吧?”
“这……”
“上次你也看见了,我是被长公主责罚的,王爷可不曾责罚我。”白棠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到底是长公主的人,还是王爷的人,当初我不计较,不代表我永远都不计较!”
“您犯不上吓唬我,我是奉王爷的命令看守此处,这是我的本分。”
“我是听王爷说的,廖北谦生了病,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进府之前,也略懂一些医术,我也是想为王爷分忧,可是又怕自己医术不精,所以想偷偷来给他看一看。”
白棠看着那守卫的眼睛,她的眼睛向来真诚清澈:“是真的,我犯不上骗你,王爷差不多马上就会回府,我若是怕他知道绝对不会挑这个时辰。”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那守卫也不想再跟白棠起什么龃龉,便打开了地牢的门:“小夫人,等王爷回来,小的可是会立刻上报的。”
“我知道。”
白棠的脚步声在地牢里慢慢响起,走过长长的甬道,她看见了廖北谦。
廖北谦正坐在地上咳嗽,白棠看见他捂着嘴的手绢上有丝丝血迹,那手绢上分明绣着一个“淮”字。
“是你啊。”廖北谦将手绢藏了起来:“一年不见了吧,上次一别,还以为你这小姑娘丢了命呢。”
“你做噩梦了吗?”
“什么?”
“如果我死了,成了野鬼,自然是要入你的梦的,叫你不得好眠,既然你没有做噩梦,这就代表我还没死。”
廖北谦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道:“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白棠仍睁着一双悲伤的眼睛,瞧着廖北谦。
“你来,不会只为了看我一眼吧。”
“当然不是。”白棠说:“我听说你快病死了,你临死之前,有几句话我交代一下,等你到了那头,记得要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