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就应当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当成为弱小的一方。今日我刚到此处,便被你弟弟出言侮辱,强迫不成便不分青红皂白要将我陷入牢狱之中,倘若不曾遇见大人,我便是也要丢了清白与性命,如我这般的女子想来不会少,她们可曾讨到过说法?”
“那是她们没本事!”那妇人恶狠狠地说道。
“那今日没本事的就是你。”白棠说道:“如你所说,你自当认命才是!”
那妇人依然不输气势:“再说了,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会到这里来!”
“那您为何现在此处?”
那妇人不说话了,只是瞪着他们,白棠则继续说道:“你弟弟之所以会走到今日的结局,不仅是因为他行事荒唐,更因为你们从未教导过他。”
“他第一次欺负别人时,你可曾叫他亲自去认错;他成了这里的狱头时,你可曾给他讲过严于律己的教诲;这么多年他仗着家里的势力从未吃过苦头,你们倒是愈加纵容,才至他不知天高地厚。”
“你算什么东西,你又知道什么!你又怎知我没有管束过他?”
“我不知道,”白棠说:“可你既然知道他无德无行,你就该将他束在屋里才是,而不是替他捐了官,叫他出来害人害己。”
白棠撂下这句话,裴寂便将她拉走了,狱卒们将那妇人押了下去,裴寂叫人牵来了他的马车。
“时辰太晚了,本官可以载你一程。”裴寂也不瞧她。
白棠望了望天,她心里虽很是不愿意与这个行事乖戾的人同乘一辆马车,可是若在这里等到天亮,再搭马车回白府,也不知能否赶上晨省。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不再犹豫,直接跳上马车。
“送我去东街的医药铺子就好。”白棠笑笑。
大官的马车就是不一样,不仅里面空间大,座上搭着雪白的兔毛垫子,底部还有一个小香炉。
可是白棠瞧着那雪白的兔毛垫子却犯了难,她想起刚刚自己只是飞扑过去抱着他的靴子就让他皱眉,如今自己这一身的脏污若是蹭在他这垫子上,还不得直接把她的皮扒了。
想到这儿,白棠就直接坐在马车座位的下面,那里有阴影,应该看不出痕迹。
“你坐那里干嘛?”
白棠讪笑着说道:“大人的马车太干净了,我刚在地上打过滚,不好脏了大人的眼。”
“本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是啊,不小气,只是撒了个谎舌头就生生割掉了,又扯出这么多事情来。白棠一边起身坐在座上,一边想着。
马车里头暖和,也少有颠簸,白棠刚受了一晚上的惊,骤然安静下来,她闻到空气中有似有还无的香气。
裴寂开口问道:“为何替我挡刀?”
“我早说过,大人的恩,我一定会报。”白棠捂着伤口说道。
裴寂冷哼了一声:“赌约还是作数t,若是你拿不出他并未偷东西的证据,你的命还是我的。”
第11章 天上的神仙
白棠稍抬眼睑,正与裴寂的撞在一处,裴寂的眼神深邃又淡漠,像是在等她的答复。
“当然。”白棠的手臂渗出鲜血,滴滴答答从她的指缝中滑落,落在兔毛垫子上,她并未发现:“这也是两码事。”
“他是你什么人?”裴寂递过去一张帕子,状若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白棠想了想并没伸手接,她从自己衣服的袖口堪堪撕了一张布条,边包扎边说道:“比朋友要亲些,比亲人要近些,总之是不能抛下的人。”
“世上哪有不能抛弃的人呢?”裴寂凉薄地笑笑,一双眼睛瞧得白棠浑身不自在。
白棠压着自己的伤口,瞧鲜血一点点晕出来,认认真真地答道:“倘若今天在狱中的人是我,他也会为我做同样的事,像这样的人,就是不能抛弃的人。”
她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了,可她只咬了咬嘴唇:“抛下不能抛弃的人,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睡不好觉,活着也像死了一般。”
白棠往窗外看去,赛华佗的医药铺子已然就在眼前了,可是马车却犹犹豫豫地不曾停下,想来是这等高贵的马车不曾来过此等腌臜的地方。
“就在这儿停就好。”白棠掀开马车的帘布,冲着驾车之人喊了下,等到马车停了,便要起身离开。
白棠一起身,就瞧见那雪白的兔毛垫子上落了血珠,她心里一边暗道该死,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瞧裴寂的脸色,怎料裴寂只是说了句:“不碍事,你走吧。”
趁着天还未亮,白棠跑进赛华佗的医药铺子,整个人搞的整个医药铺子鸡飞狗跳的。
“要死啦!鸡都未叫!扰我清梦!”赛华佗眯缝着眼半梦半醒地骂她,清醒过后瞧见了她的伤口,白棠将缠着伤口的布摘了下来,血便瞬间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