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白棠抽抽搭搭地说道:”等一会儿会有月亮的,我们在月亮下结亲。”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月亮,她又好像等不及了似的改口说道:“不等了,不等了,等什么月亮呀,什么都不等了。反正我要嫁给你的话,有没有月亮都一样的。”
“一拜天地,可这儿没有天地,二拜高堂,这儿也没有高堂,就都省了。”
“夫妻对拜。”
“礼毕。”
有月亮洒进来,照得整间牢房亮亮的。
“开心吗?”白棠问道:“我们现在是夫妻了。”
她的泪珠啪啪地直往下坠,睫毛拼命抖着,哭声就快止不住了,白棠用手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于是她伏在宋宴身上哭了好一阵子,又抬起头来:“不哭了,不哭了,成亲是好日子,新娘子怎么可以哭呢?要是不好看了,你就不要我了。”
白棠伸出手去:“我的星星呢?不是说好要送我一个的吗?”
“你又食言啦!”白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算啦,那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她从地上捡起长剑,从自己披散着的头发上割了细细一截,又从宋宴的头发上割了细细一截,把它们系在一起,放在宋宴胸口。
“我系的不好,”白棠指了指宋宴的脸颊说道,“这个该是你系的,你手艺比我好,可是你太懒了,都不肯起来给我好好系一下。”
白棠闭上眼睛,好像她又回到了那个和宋宴私奔的夜。
她该有颗星星;
也该有个带树的院子;
冬天的时候会和小宴子一起堆雪人,春天的时候会去郊外放风筝。
再不济,她会有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可是现在呢?
白棠睁开眼睛。
她什么都没有了。
第83章 生死相离
裴寂匆匆回到靖王府。
他一袭黑衣,身影修长挺拔,可到底是在外奔波许久,深峻的五官也染上了疲色。
孟央站在靖王府门口侯着他,裴寂也只能是边走边与她寒暄了几句,可孟央却一反常态地把他拉到屋里去了,等看到孟央递给他的那些寿礼单子,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原来再过一阵就是皇后娘娘的寿宴了,需要给置办一些生辰礼物。孟央准备了许多样,有的是花样出挑,有的是样式新奇,还有的是含着心意,她都一并拿来给他看,他皱着眉头耐心地看了半天,也挑了半天,选定了之后便宿在床上了。
孟央先替他脱了靴子,又叫人放下纱幔,她的贴身丫鬟流萤一出门就看见候在门后面的赤影。
“你别在这儿等了,”流萤很小声地跟赤影说道,“王爷睡着了。”
赤影其实在裴寂一进王府的时候就候着了,他心里惦着白棠的事,但不好前去打扰,又不敢真的回屋去休息。
于是站了整整一个夜晚。
等到太阳升起,裴寂才整理了下衣物,一推门便看见赤影。
“什么事?”裴寂系了下腰带,掸了掸衣袍:“该不是她又闹了?那边先放一放,她大哥的事已经请了太医,这几日也该是大好了,主考官那边也刚刚通了气,估摸着白府很快便会撤了状纸。”
赤影一言不发,表情十分凝重。
“到底怎么了?”
“是……出事了。”赤影将在汴京狱中发生的事一一讲给裴寂。
裴寂听赤影讲到一半便发觉事态不对,步子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沉。他翻身上马,不敢去听赤影那些隐在风中的话语。
直到他抵达汴京狱,透过冰凉的铁栏杆,瞧见躺在里面的一人一尸。
白棠脖子上蜿蜒的两道血痕叫他触目惊心,原本干干净净的衣裙上满是血污,她空洞的眼神好像看见了他,也好像并没看见。
因为她一动也不动,好像连呼吸也没有,若不是还偶尔眨一下眼睛,他几乎要以为躺在里面的并不是一句,而是两具尸体。
“开门!”裴寂对着一旁的狱卒说道。
那狱卒明显十分犹豫,他一下子跪在地上说道:“白四姑娘,不许别人靠近她的牢房,否则便要折腾。”他明显已经是婉转了语气,因为白棠若仅仅是折腾就好了,还要拿着那地上的长剑划她自己的脖子。
“本王叫你开门!”
那狱卒哆嗦着去碰那牢房上落的锁,叮叮当当的,只见刚刚还一动也不动的白棠立刻爬起来:“别过来!”那长剑隔着栏杆去戳他的手,叫那狱卒躲闪不及,钥匙‘啷当’掉在地上,他不敢再去开了。
裴寂瞧见这一幕,他立即大步向前,将那狱卒踢到一边去,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重重在那锁上砍了好几下,锁头连带着铁锁链一同落了地,那监牢的门已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