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名门正派的作风?只怕比那些恶贯满盈的魔头行径,还要更无耻些!”
温珩瞄了眼某“恶贯满盈魔头”的脸色,觉得若是再不帮忙打圆场,可能那几个倒霉弟子都轮不到鲛人族动手,就能托他们师父的福,齐齐赶上明年清明。
“几位长老言重了,我师尊的意思是,南海近日多生事端,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离去得好。”
他道, “你们虽然先走,但我与师尊留在这里,定会履行承诺追回圣宝,查出真相。又怎么能算是畏罪潜逃呢。”
他就差把你们留着也是碍事说在明面上了。
但几峰长老依然纷纷表示不赞同。
一群反对声中,只有璇玑犹豫着开口: “明烛仙君所说……或许也有几分道理。”
其余长老:?!
顶着几道长老们的震惊视线,璇玑清了清喉咙,道: “我们此来南海,本就是为了借取秘宝万生镜,如今反被卷入风波,得不偿失,还不如及时抽身而出或可止损。此为其一。”
“万生镜原本就是明烛仙君的秘宝,他更有能力,亦更有资格插手此事,此为其二。”
后面还跟着其三其四。
说了半天,一言以蔽之:咱们溜吧,锅甩给明烛仙君就行。
几峰长老的表情逐渐动容。
“可是……”琉璃仙犹豫道, “鲛人一族也不是吃软饭的,我们要从他们手底下抢人走,好说,走了之后呢?难保他们不追究。这终归不是件容易事。”
温珩道: “此事就交给我们吧。”到时候,他们多半没心思管失踪的几位弟子。
……
待一群人走了。
四周水波逐渐平静下来。
温珩低声,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郁明烛一顿,语气如常,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不好说,”温珩思忖着, “总感觉,你是故意支开他们,别有目的。”
郁明烛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把他们尽早糊弄走不好吗,反正留着也只会碍事。”
温珩抿了抿唇。
倒是没错。
可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似是风雨夜的前日,空气潮湿阴凉,冷风一吹,让人倍感不安。
跟前,郁明烛神色和缓,与往常一样散漫地勾着唇角,眼底笑意盈盈。
没有分毫破绽。
……许是他多心了。
温珩叹了口气,转而问, “那你方才说,究竟有什么法子?”
郁明烛道: “我那只是个猜测,具体是否成真,还要看看……”他顿了顿,笑意愈深, “咱们的鲛王殿下作何反应。”
迎着温珩疑惑的眼神,魔头弯眼笑了笑,在那唇畔边落下一吻。
“七月初七日,燕尔新婚时。”他低声问, “仙君可否愿意舍身与我做一出假戏吗?”
……
两人牵手走进蓬莱宫主殿时,鲛王正独身立在庭外珊瑚树下,仰头望着垂下的海草与丝绦出神。
鲛王无意摩挲拇指上的扳指,神思追忆。
他先前缠绵病榻,梦里辗转常见这棵珊瑚树;待偶尔醒来,又可惜无力下床,只能隔着海波远远望过来,看不清楚。
如今……
如今许是寿数将尽,回光返照,还能再亲手摸一摸枝干上刻满岁月痕迹的纹路,真好。
察觉两人走近,鲛王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半回过头, “明烛仙君此时不该是在追查圣宝失踪一案吗,怎么有空来本王这里闲逛?”
郁明烛笑了笑,温声道: “走访各位病患时,无意间听说一桩传闻,特意来瞧一瞧。”
传闻中有一棵姻缘树,岁近百年,凡是在此树下婚嫁,成礼的鲛人佳偶,都会受到海神庇佑,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郁明烛抬眼望向高耸的珊瑚伞盖, “听闻若有鲛人在此成礼,便在枝干上系一段鲛绡丝绦。只要鲛绡不断,姻缘便长长久久。”
上方随水摇曳的莹白绡带成千上万,一眼望去,如同人间盖满枝头欲落未落的厚雪,缥缈梦幻。
“没想到明烛仙君也会对姻缘神树的传闻感兴趣。”
鲛王看了他一眼,旋即,笑容中染上几分凉薄的讽刺, “本王还以为人间修道者,都是断绝了七情六欲,不沾俗世烟火的木头心呢。”
郁明烛不置可否, “原先是这样的,可如今……”
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似是无比珍爱那人,所以就连提及时,语气都分外温柔。
他道: “如今,幸而遇到了心仪之人,所以也想来沾沾姻缘树的福气。”
“哦?”鲛王闻言,眸光登时亮了亮,似乎很感兴趣, “不知何人有幸,配做仙君的心仪之人啊?”
郁明烛牵起身侧之人的手,无声宣告。
温珩便抿唇笑了笑,适时做出一幅温和又羞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