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救命,救命啊!”
纵使守卫竭尽全力平稳着局面,鱼群仍然造成了很大的危害,不少鲛人被咬得血肉模糊,慌乱之下,又接连要掉下那道纵深的巨裂。
整座蓬莱宫充斥着绝望的哭喊。
就连九峰长老都对发狂的鱼群束手无策,手中灵波乱飞,各个狼狈。
却不料陡然间,有一道皎白灵力汹涌爆发,无声地包裹了整座蓬莱宫。
混乱之中,温珩半跪于地,手中玉尘长剑楔入地面。
世界宁寂了一瞬。
源源不断的灵力像浓稠的白雾一般,顷刻间抚平了焦躁的煞气。
方才狂躁的鱼群此刻尽数安静下来,不战而溃。
玉尘剑充沛四溢的灵力如和风细雨,所及之处,鱼群的凶煞之气逐渐得以平息。配合鲛王与祭司的结界交织成网,稳固了蓬莱宫的震荡。
与此同时,几只火红的巨型灵蝶振翅飞于地裂边缘,将下坠的鲛人及时托起,平安送回地面。
“啊!救命——”
有只鲛人慌乱间一脚踏空,眼看就要粉身碎骨,幸而被一只手稳稳拉住。
郁明烛垂眼看他,将他慢慢拉了上来。
另一只手的五指上缠绕着数不清的红色丝线,牵连着另一端无数灵蝶,将险而坠入地裂的鲛人们一个个拉了出来。
那只鲛人惊魂未定,用不熟练的人语说, “谢谢,你是好人。”
谁知,郁明烛动作却顿了顿,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好人?
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硬抢万生镜,血洗蓬莱宫,把所有鲛人扔到魔渊喂凶兽。
结果现在,居然有一只无知无畏的鲛人信口开河,说他是好人。
郁明烛觉得好笑,凤眸一弯, “你谢错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不是,”鲛人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疑惑, “你救了许多鲛人呀。”
这回,郁明烛没作声,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忽而变得恹恹。
场面逐渐安定下来。
温珩正要敛剑入鞘,突然听见有人低声喃喃。
“好眼熟……”
那只鲛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银白长剑,片刻,又挪到他脸上。
鲛人一族天性单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似乎,我见过一位穿青色衣服的仙君,也带着这么一把白色佩剑。”
有了这么一个口子,其他人也纷纷想起来。
“是啊,那是近百年之前的事吧?”
“那位仙君戴着面具,青纱罩身,将万生镜赠与我们南海做镇海圣宝。”
“我还记得剑上的花纹,与这柄剑如出一辙。”
“是他,就是他!”
百年前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所有鲛人越说越笃定。
直到有人问了一句: “那位仙君名号叫什么来着?”
陡然长久地寂静了片刻。
鲛人们茫然地面面相觑,竟然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位仙君的名讳,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那段记忆尽数抹掉了一般。
万众瞩目之下,温珩握着剑柄的手指暗暗拢紧。
剑宗几峰的长老也纷纷惊讶看过来,璇玑长老眯了眯眸子,似是想到什么可能性,眼底闪过一抹惊疑。
鲛王盯着他: “……当年是你?”
“不是我。”
顶着无数情绪各异的视线,温珩冷静地反驳: “我师承随云山明烛仙君,剑是师尊传给我的,剑法亦是师尊倾囊相授,或许因此得了师尊三两分真传。”
哦……原来如此。
百年前的仙君名号明烛。
而温珩是郁明烛唯一的亲传弟子。
徒弟像师父,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剑宗九峰的其余长老了然,没再多心。
但是因为这个插曲,鲛人一族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仙君,求您救救我们!”
“百年前是您将圣宝带来给我们的,您现在一定有法子找回它!”
“南海能有百年平安,多亏圣宝平息海神之怒,若是找不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仙君救命啊——”
郁明烛被他们仙君仙君喊了一通,打了一道传音过去, “仙君,怎么办呢?”
——魔尊千忌不敢自作主张,得先来问问玉珩仙君本尊。
但是,两人自从揭破那些秘密,就再也没有以师徒相称过。
毕竟要是真的算算年龄,玉珩仙君斩妖除魔时,魔尊千忌还扶着井栏学步呢。
刚才于众人面前,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无奈之举。
可眼下,唯二人可闻的私下传音里,玉珩仙君笑了笑,竟然说: “弟子自然是都听师尊的。”
转世一遭,乖徒温珩比玉珩仙君不要脸得多。
这会叫起师尊来,同样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促狭意味。
他叫得时候只当戏谑,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