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平静而又黑暗,宛如一潭死水。
照不亮眼睛的光,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灵力聚往手掌的时候,撕裂般的痛感牵引着全身各处,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在修为自动的修复过程中,他还是强行使用起灵力。
只因为他觉得,心跳声太吵了。
只要拍下这一掌,就听不见这样吵人的声音了。
掌间的灵力越聚越多,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他长睫微颤,看着离心脏越来越近的手掌,晦暗的眸中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门缝微弱的光亮被掩住,一道目光透过门缝往里挤,声音极轻:“少主?”
掌间的光芒暗下,景容抬起眼,看向这道陌生声音的来源。
外面那人盯着漆黑的环境往各处看了许久,终于适应这片黑暗之后,才发现缩在墙角的黑影,于是再次出声:“少主,是你吗?”
景容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只安静地望着门缝。
见里面没有动静,那人揉了揉眼睛,视线重新挤进门缝。
虽然很黑,但适应之后还是能勉强看到里面的一切,毕竟这道门不是完全的严丝合缝。循着墙角的黑影,他定睛看去,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少主也在看他。
当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后背攀上一股莫名的凉意,但他还是压着声音继续道:“我叫温故,之前你误入我的住所,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景容眨了下眼睛,重新睁开时,眼底有抹微小到几乎没有的光亮。
他记得的,那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少年,原来叫温故。
“快没时间了,”温故的声音带着些急切,“少主,我得走了,我下次再来找你。”
门缝的微光重新涌入,又被黑暗吞噬得干干净净。
极轻的脚步声匆忙远去,直到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周遭重新陷入安静,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修为恢复之后,家主感知到禁闭室力量的涌动,又一次把景容接出来。
然后又关进去。
然后又接出来。
然后又关进去……
四季更替,景容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逐渐长大,一直长到十七岁。
而曾经那个说着下次再来找他的,叫做温故的少年,后来再也没有来过。
“把少主送进禁闭室。”
一把扔开景容,家主边走边拿起手帕,细细擦拭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
透进大殿的光芒一道道照在家主身上,将他几近癫狂的扭曲笑容映得越发阴冷可怖。
景容匍匐在尊贵的座椅之上,眼中一片眩晕。
他看着朦胧中家主高大的背影走在光里,最后被光吞噬,消失在殿外。
家主的亲信没像预料中那般来得快,只有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面前。
透进来的光亮包裹住那人,投下的阴影盖在景容脸上,微暖的指尖触及下颌,然后捏住往上一抬,迫使景容微微张口。
液体流入口中,刺激着舌尖,从微苦开始蔓延,渐渐变得苦涩难耐。
景容没有力气反抗,受到刺激呛咳起来,眼尾微红,泛起零星水光。
修为尽废之后的无力感加深,他用尽力气微睁开眼,看清这张脸后,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面前这个人,与家主长得极为相似,却又不是家主。
他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可这神色和家主却是如出一辙的阴冷。
淡淡扫过景容的脸,松开下颌,然后抚开景容脸上的碎发,将其轻轻别在耳后。
与此同时,双眼极其缓慢地闭上,再缓慢地睁开。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去,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一举一动都和家主几乎一模一样。
最终景容扛不住铺天盖地的倦意,昏睡过去。
这次回到禁闭室,他断断续续地发高烧,烧了退,退了烧,怎么都无法好转,而体内的修为也没有任何修复的迹象。
景容挣扎着翻身趴着,将脸贴在冰上,凉意穿透进来,才压住浑身的燥热。
尽管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这无法修复的修为让他也明白了个大概。
他可不是一个蠢笨的人。
除了反反复复的高烧,他的身体没有了修复时撕裂般的痛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是有点感谢那个人的。
因为那瓶毒药,他偶尔能久违地睡个好觉。
但也不全都是好事。
“我快没有耐心了,容儿。”
说话的时候,家主脸上是带着浅笑的,尾音有些拉长,他将景容垂在脸上的头发绕在指尖,手轻轻擦过脸颊,然后将头发别在耳后。
打量一圈景容的脸,视线忽然定在微乱的长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