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贼不管这么多, 他是一点都不挑, 全都要。
偷盗的方式也很奇特,不是将药草拔出来, 而是只采长出来的。断口也有不同之处, 除了平整看起来像刀割的,还有不平整的, 猛然一看, 倒更像是咬的。
还挺稀奇的。
所以, 他在等。
这批灵药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 那贼肯定不会轻易错过这种好机会。
等到夜色越来越深, 冷风过了一遭又一遭, 温故没受住厚重的眼皮,闭眼睡了过去。
木板寒凉,入夜后更为冰寒刺骨,很快他就被冻醒了。
温故有些恍惚,打着哈欠四处张望,看来这贼今天不会来了。他起身欲走,抬起的脚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绵绵的……不会是蛇吧,他很怕这个东西。
强忍下颤栗感,温故硬着头皮往地上看去。
是条很长的毛绒绒的尾巴,还好,不是蛇。
这颗心还悬在半空,温故打了个激灵,目光缓缓移动,看向这条尾巴的来源。
只见一只比牛还大上两倍的灵兽趴在地里,抬爪薅住一簇药草往嘴里送,而它的尾巴此时也在轻轻扫动。
温故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
难怪一开始没看见,原来是趴着的。
这般大的灵兽,怕是都要升阶了。灵兽升阶与修行之人一样,突破时灵力耗损极大,这时就常常需要借助一些外力的帮助,才有可能顺利突破。
这种外力分为两种,一种是寻常手段,那便是食用高阶药草。另一种是非寻常手段,同时也是为修者所不耻的,那便是禁术,强行夺他人之力为己用。
但禁术问题太多,后遗症也太多,根本不完善,总是需要源源不绝的供体。为了抵制禁术,彻底扼杀这种残坏风气,各名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手将邪族灭门。
说起来,温家就是那时英勇牺牲的。
好在邪族最终覆灭,修仙界从此才得享安稳。
可也正因如此,灵药需求与日俱增,才导致现存的高阶灵药变得越来越稀少。
温故有点运气,偶然采植到一些濒临灭绝的高阶药草,还养得极好,只是现在那些药草正在这只灵兽的魔掌之下,一口一口往它肚子送。
若是平时,灵兽不会来到有人活动的地方。可若是在升阶突破的紧要关头,那便不一样了。
跟灵兽抢药草,简直是不要命。
温故不敢打扰它,生怕它一个回头就给自己一口,于是缓步后退。
他小心翼翼地退着,一步、两步……退得虽小心,但每一步都很重,然后他忽然脚底一软。
温故当即定住,不会吧,还有?
随即脚下传来一声又尖又细的狗叫。
这声音温故倒是认得,崽子的叫声。
平日里颇为悦耳的声音,此刻差点把温故的魂给叫没了。
不光如此,院里那只庞然大兽也受到惊吓,当即跳起,面露凶光,冲着温故这边呲牙咧嘴地吼叫起来。
这声音震耳欲聋,连绵不绝,引得山间此起彼伏地响起群兽吼声,与此同时,木屋四面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吼叫声越来越近。
看这情形,屋内这只大灵兽多半是山里的老大。
它站起的时候,头顶几乎与屋檐齐高,这使得身形高挑的温故看上去都像个小崽子。
至于崽子,那就是小崽子的小崽子,约等于无。
小到约等于无的崽子见此情形,它非但没怕,反倒还冲到温故前头,把头抬得老高,冲着巨大的灵兽呲牙。
“汪!”
叫得那叫一个柔弱。虽然柔弱,但还是有勇气的。
灵兽仍呲着牙,听到叫声后缓缓低头,于是两个体型差异巨大的动物就在夜色中四目相对。
看上去还有几分滑稽。
它们互相对视,谁都没有停止龇牙咧嘴。
温故转头,见厨房的门半开着,便猛一俯身,准备拎起崽子往屋内逃。可就在他一动的瞬间,灵兽猛然转头,以极快的速度冲温故直直地扑来。
温故研究药草图谱居多,与灵兽相干的书却是一点没看过,所以他不知道在这种两方对峙的情况下,最忌讳的便是旁人参与。
谁干涉这种对峙,谁就死得最快。
灵兽扑面而来,温故反应不及,以至于在他眼里唯一的画面就是灵兽那双散发着幽深暗光的眼眸,像承载了星辰大海一般,美丽而又致命。
灵兽抬爪将他扑倒在地,张起血盆大口,对准脖颈一口咬下去,但温故反应快,抓住门框,借力移开身,尖牙只在他的手臂滑下一条长长的口子。
倒还能忍,这痛楚比那些剑意可轻多了。
灵兽牙上沾了血,凶意更甚,再次向温故扑去,温故攀着墙壁站起,却被灵兽一头撞开,然后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