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早上从信鸽身上取下来的,出门走得急,还没来得及看就收起来了。温故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然后又抬起手,握住景容的肩头,再次用力。
他已经等了一下了,要不是看在景容害怕的份上,他一下都不多等。
毕竟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即便现在的景容或许需要一点安慰。
……等等。
有什么突然闪过了他的脑海。
温故顿了一下,把手从景容肩上松开,拿起纸条认真看了起来。
十四。
十四?
温故看了好几眼,这上面写的确实是十四。
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十二,但今日收到的却是十四。
所以,景家昨天有两名弟子失踪?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住了,周遭的一切霎时失了声响。
温故在恍惚中垂下头,感受着怀里人若有若无的颤抖。
所以……不是景容做的。
温故深吸一口气,静默了下去,没再把他往外推。
景容闭着眼睛,脸埋在温故的脖颈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睁开眼。睁眼的时候,眼眸中的红色光亮开始隐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又变回了黑沉的,如死潭一般的平静。
然后缓缓松开手,放开了温故。
在这之后,温故很久没说话,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把手里的发带递给景容,欲言又止地道:“发簪碎了,下次赔你个新的。”
景容半垂着眼,乖乖接过发带,然后转身跪坐在座椅上,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垂眼望下去,像是在找什么。他看了好一会儿,指着一处摊位,然后道:“我要那个白玉的。”
温故:“?”
怎么就挑上了?
温故推开另一扇窗户,没有全开,只开了一点点,也往下面看去。街道上有许多景家弟子,形色看上去并不匆忙,不像是在搜查什么,也不像是在找人。
所以,应该不是奔着景容来的。温故看了眼景容,又很快收回目光,随口道:“多少钱啊?”
很明显,景容也不知道多少钱,但他实在找不到话说。
冤枉了景容太久,他多少是有点抱歉,只能没话找话。
景容虚起眼睛,还在看下面摊子上的各种发簪,听到温故的声音离自己很近,下意识侧过头,眼睛倏地对上温故的下颌。两人相隔在咫尺之间,没有任何地方有所接触,可景容的眸色却越来越深。
如果按以前的脾气,在出巷子看到景家弟子的那一瞬间,温故就得死他手上。可是很奇怪,当对温故有疑心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难过。
不是生气,不是憎恶,是难过。
他一直在想,难过什么?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在温故对他说“抱紧我”的时候,肆虐的难过感没有降下去,反倒更深了。
甚至难过到想掉眼泪。
这不该是正常情况下该有的情绪。
也不该是他该有的情绪。
后来他想明白了,很快就想明白了。因为温故在保护他。那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一个词。
有时候他会无缘无故想起一些事情,会想起黑暗无边的禁闭室,会想起头也不回的父亲,会想起屏风后哭泣的母亲,会想起离开景家那晚亮得出奇的月亮……
过去,好像过去了,又好像没过去。
他想起了掉进禁地时的祈求。
那时的祈求,在隔了一整段人生之后,似乎被回应了。
回应他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景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故,顺着他的话问道:“要是很贵的话,你会舍不得给我买吗?”
“当然不会啊。”
“玉有好有次,这种摊子上的白玉一般都很普通,不值钱,不会很贵的。”
逛过许多次街的温故如是说道。
景容:“……哦。”
景容:“那我要个比白玉贵的。摊子上最贵的。整条街最贵的。不,整个修仙界最贵的。”
景容越说越离谱,听得温故微微一笑,忍不住玩笑道:“你把我要了得了。”
每每他说点什么玩笑话,景容总会先冷哼一声,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懒得搭理他,有时还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许久。
不过这次……
只听景容小声问道:“这……可以吗?”
这语气好像是当真了,还在询问意见。
温故想了一下,回道:“当然不可以。”
还拒绝得有理有据:“你看看别家少主挑的手下,哪个不是修为高深的?再看看我,连灵根都没有,废人一个,帮不上你一点忙。不合适,怎么都不合适。”
景容被温故给带偏了,他先是恍然道:“……是哦。”
然后又摇摇头,“不是,谁说要你当手下了?”
“不是当手下,那还能是什么?亲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