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景辞以少主身份上场,第一步就在景容这里,只要景容同意,就基本没问题了。
他一直觉得景容这里是最没问题的。虽然有意无意在景容面前提过一嘴,但他们两个昨天闹得那样难看,景容多半把这事给忘了。
温故悠悠叹了口气,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望着人群中心。
就算现在再去找景容,应该也来不及了,毕竟已经在公布结果了。
“第一场,陆家少主陆怀瑾,对战陈家少主陈若槐。“
“第二场,……”
“……”
西山真的是很冷,冷到透进骨子里的冷,明明周边全是人,就愣是一点热气都感觉不到。他开始冷到看树不是树,看人不是人了。
听了没一会,温故就觉得没意思,逆着人群往试炼场外走,刚走出人群,就听到后面念抽签结果的人念道:“第六场,景家少主之兄景辞,对战楚家少主楚伯生。”
温故脚步一顿,转头回望。
重重人影中,景辞走出人群,迎面走向温故,嘴角高高扬起:“你还真是说到做到。”
路过温故时,景辞轻轻搭了下他的肩头,只一下,就松开了,然后径自走开,边走边道:“要是没有‘之兄’二字,那才堪称完美。”
那时在马车里,温故只是跟景容随口提了一下。景容什么都没过问,当时就答应了。
越过人影攒动的人群,温故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阁楼。
景容的房间应该在甲字房二号。那处看台的后面,门紧紧闭着,也不知道门后的起居房间里,景容此刻在不在里面。
缓缓收回目光,温故转过身,还是离开了。
他这一天过得无所事事,堆在床头的几本书,半天时间不到就被他看完了,然后他就在屏风后面研究那个热腾腾的山泉水,最后什么也没研究出来,还弄得一身的水。
气氛都到这里了,他就索性直接洗了个澡。等擦拭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就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这日子,他过得实在太逍遥自在了。
这样自在的生活只持续到半夜。他在睡梦中的时候,意识开始无止境地下落,好似沉入了深海,四周的海水冲他压来,碾得他不得呼吸。
他挣扎着想要冲破屏障,脱离这个浸满海水的黑暗之地,但他感觉他一直在下落,往下沉,沉不到底。
突然,他浑身猛然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睡梦中惊醒,但压迫感还在,细细密密地压着他的周身。
他掀开软被,坐了起来。
最终,他迟钝地意识到,这是来自那股来自诅咒之力的压迫感,并不是做梦。
他再熟悉不过了。
已至西山最冷的时节,身在西山中心,本该仍会偶尔听到一两声灵兽的低吼。但这次,温故走出帐篷以后,却发现静谧得过了头。
就好像是,灵兽们受到了威胁,不敢出声了一样。
他试着往阁楼走了一段距离,可是越往那边走,压迫感越低,这意味着源头不在那边。温故在苍茫冰寒的夜色中转过身,望向了另一头。
那是停靠马车的地方,也是各家族弟子修炼的地方。
这些弟子来到西山,修炼是不分昼夜的,有人离开就有人过去,哪怕是这种大半夜,也依然偶有人走动。
抱着疑惑,温故回到了马车停靠的地方,沿着一排马车往后找,走了好久才看见景家的马车。止步于他乘坐的那辆马车前,缓缓掀开布帘,看到里面的人影后,冷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马车内,景容微微抬眼,眸子比暗夜还要黑,神情呆呆的:“你回来了?”
温故的心开始下沉:“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都在这里?”
景容没有回答,而是愣愣地盯着他看,好像无法理解他说的话。温故再次问道:“你刚才动用诅咒之力了?”
“我刚才……我不知道……”
景容看起来有些恍惚,没有半分神采,语无伦次地说道:“刚才你说,要拖到等我死了,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刚才?
什么意思?
然后景容突然捂住了耳朵,脸上泛着痛意,目光散乱,断续道:“我听不清,吵死了,吵死了……”
周边没有听到一声灵兽的低吼,但是景容一直在说吵。他的神情和一举一动,都像是真的被吵到了,痛苦不堪,浑身都在挣扎。
只有不远处的修炼之地有弟子在走动,落下几阵脚步声。
从修炼处走过来的脚步声渐近,在路过马车的那一刻,温故忽然意识到什么,正要开口,压迫感倏然袭来,马车外传来一阵倒地声。
等声音消失,景容的神情才缓和了些许,但他的眼神仍旧失焦,充满了恍惚。温故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他猛地上前,握住景容的双肩:“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