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拿咋呼说事,借酒盖脸!小蝶想。
那位接着道:“其实我今天也告诉安童了,他就没放在心上。你看,他还陪我回来拿东西。”
两个男的都惦记你,什么好事还都给你占全了!小蝶又想。
“你心里还想着他吧?”小蝶冷不丁问,眼睛锁死在陈飒的眼睛上。
“没有。” 陈飒的眼神明显弱了一下。
“没有你今天哭成那样?”小蝶不依不饶。
“靠!想哭就哭了呗,情绪所致!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可能我就是感动呢?”陈飒说得煞有介事,“贾思腾和珍走到一起多不容易?而且你们不都哭了吗?你别瞎膈应了!”
“你哭成那样,你妈都骂你现世了,我瞎膈应?我看她当着大家的面那么骂你,还以为她又——”小蝶猛然刹住话。
陈飒先没反应过来,须臾,才回过味,警觉地一抬眼:“又怎么样?”
“没怎么,我当时就是觉得她......有点反应过度,毕竟那是人家的婚礼。”越描越黑。
“噌”地一下,陈飒的心里窜起一股野火苗,再开口时,声音冷得陌生:“小丫头,你喜欢掰扯过去那点破事儿,行!就是别拉扯上我妈,我妈怎样都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小蝶没见过这样的陈飒,多少有些惊怕,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冲她干瞪眼。
陈飒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告诫自己: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可嘴上却不受控地又补了一句:“何况你还得感谢她,要不是她以前极力反对,我和那谁还在一起呢,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有你什么事儿啊!”
小蝶万万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不由气结,半天,才在肚里搜刮出一句:“不光是你妈反对吧?听说人家妈也压根看不上你。”她故意加上“听说”两个字,加强杀伤力。这事儿她还能听谁说?
果然,陈飒给她的话噎得一愣,一时满脑黑暗。
片刻,她狞笑了一下,然后冷不丁往前一欠身,夺过小蝶手中的那枚蛋糕插牌,吐出一串令她事后万分后悔的话:“这么想追溯我俩的过去,那我不妨再跟你多说点,我不光是他的前女友,我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在你身上使的那些招数,都是跟我切磋过的,有的还是我亲身传授的!你想啊,我俩开始好的时候是冬天,你说多伦多的冬天那么漫长,能干点啥?不就在屋子里鼓捣那点事儿吗?哈哈哈哈哈。”她说得眉飞色舞,眼神也全野了。
小蝶坐在地上,仰脸瞪着这个话语粗野又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似的女人,气得浑身乱颤,胸脯子也起伏得像只鼓风机,舌头却像被人粘住了似的,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庞然大物完全当她是空气,还摆出一脸找抽的得意劲儿,把电脑、充电器之类的囫囵塞进双肩背包,然后故意装作极其小心的样子,把那枚蛋糕插牌揣进包一侧的口袋,阴阳怪气道:“你爱在这儿赖多久,就赖多久!老娘要去男人那儿‘好好学(xiáo)习,天天向上’喽!”说罢,大步走向门口,摔门而去。
小蝶还傻了似的坐在那里,颤抖了一会儿,又颤抖了一会儿,愣是半天没挪窝,直到接到妈的微信消息:“爷爷上个月摔了一跤,脑出血,做了开颅手术,手术还算成功,怕你担心,我们就一直没告诉你。哪晓得这两天情况恶化了,医生说是他毕竟上了年纪了,这么折腾一下,身体各方面都受影响......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她才“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二姑很快也来了电话,和她在电话上彼此对泣一番,又协商着上网订了几张回国的机票,次日晚间的航班。
挂了电话后,小蝶草草洗漱完,便上床躺着。可新伤添旧恨的,究竟一夜未曾睡着,心里、胃里都是火烧似的焦灼。
天没亮,就爬起来拾掇出国时托运带来的两只大箱子,快有她半个人高了。两个箱子都是临出国前,马虎熊带她去买的。故意挑的很大众的黑色牛津布、带密码的那种,怕她一个女孩子,提溜着两个显眼的大箱子,容易遭坏人盯梢;又在把手上给她扎了两根乡气但显眼的红绳,打了死结,怕她在行李传送带上取箱子时辨认不出。
小蝶一直没剪。
这样的时候,看着那颜色有些脏、不再纯粹的红,她心中难免一声叹息,为自己,也为马虎熊。
她和诊所请了一周假,赵医生略微不快,但也同意了。小蝶打定了主意,这种时候老赵要是冷血、叽歪,她马上辞职。人在极度悲伤愤恨的时候,总会变得十分勇猛。
整个旅途,她都是情绪低落的,但有一对不谙世事、和中国姥爷没怎么接触过的混血表弟妹上窜下跳地折腾她,她也没太多功夫感怀伤景的,直到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打开手机,看到妈三小时前传来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