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珍感念道:“我当然不会介意啊,你妈妈能有这片心意,我真的好感动,而且命运这种东西谁说得准,也不是一件衣服就可以决定的。”
“你不介意那是旧的?”
“完全不会。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结婚的时候,新娘身上要有‘一点旧来一点新,一样借来一抹蓝’。”兰珍笑道,“阿姨的这件旗袍就当是我的‘一样借来’好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尺寸不合适。”
陈飒又眉飞色舞起来:“我觉得问题不大。”
“你刚说那个‘一点新一点旧’...什么意思?”小蝶一头雾水。
“就是英国的一句关于婚礼的古老民谣,新娘身上要有一样新东西、一样旧东西、一样借来的、还要有一点蓝色,据说婚姻就会很美满,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兰珍解释。
“哦。”小蝶还是似懂非懂。
旗袍取来一试,细节处都完美。
陈飒大喜:“天意啊,天意啊。”
第97章 终身大事
婚礼这一天的天气还算宜人,在多云和晴之间徘徊,午后更是一度高达二十七度,正适合新娘穿着红彤彤的短袖及膝中式旗袍。唯一叫她不自在的是,要如此盛装,手里拿着捧花,从家沿着羊街往南,步行到北约克市政中心,幸亏有两个同样盛装的室友一路相随,一起承受路人的注目礼。
室友们今天都知趣地穿着很低调的颜色,去给新娘当绿叶。
因为新娘不常穿高跟鞋,一段平日里二十多分钟的旅程给她们走成了三十多分钟。
“脚下有点硌,刚才在家倒还不觉得。”兰珍小声笑道。硌她的倒不是鞋子本身,而是拿胶带纸固定在鞋内的一枚六便士银币。
是小蝶送她的结婚礼物。
伴娘出于好奇,上网搜了搜那句传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老民谣。
结果发现,民谣的全部其实是:一点旧来一点新,一样借来一抹蓝,婚鞋中还要一枚六便士。只是英国从 1967 年开始,便不再铸造六便士了,最后这一条便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兰珍鞋中的这一枚,是小蝶花了四十刀在 esty(手工工艺品在线销售网站)上淘的。爱德华七世时代的,一战前几年铸造的,和兰珍最近爱上的英剧《唐顿庄园》起始差不多的时期。她告诉室友们。
“你今天必须忍忍,这代表你婚后的荣华富贵。”伴娘煞有介事地劝新娘,“网上说,英国人以前过圣诞就把它放那个布丁里头,谁吃到就一整年好运,就跟我们过年包饺子,在里头塞硬币一样。”
陈飒忍不住嘴欠:“我在国内的一个亲戚的小孩儿,在家门口土里头抠出来一个‘光绪通宝’,人家说值好几万呢。你这‘爱德华通宝’就四十刀,是不是真的?”
“当然真的了。”小蝶有些恼。
“好了好了,我逗逗你的,怕你一会儿怯场。”陈飒搂搂她的肩膀,“肯定是真的。大英帝国已经没落了,所以除非是真金真钻,不然保皇派的东西现在确实不值什么。”
“嗳,我怎么听了这么刺耳呢?——哦,我懂了,你还是在妒忌我能当伴娘,你只能在下面干瞪眼看着。”
“嘿!”
“室友做成我们这样应该很少见吧?”兰珍笑道。
陈飒立刻一只胳膊勾住她:“室友这样不少见,主要是带着房东一起嗨的比较少见。”
三人就这么插科打诨、硌着脚地到了市政中心门口的“赖世民广场”。
一个月前,羊街大事故死难者纪念活动就是在这里举行,声势浩大,总理、省长、市长三个一把手也都一脸悲怆地来了。一个月了,纪念的花束还在,羊街也从创伤中逐步复原。
不大的广场上有一个不大的长方形水池。
有两对新人分别占领了水池的东西两侧,和亲朋好友们自拍他拍的,应该都是刚在市政中心行完仪式不久。
东侧的新娘子穿了一身红色沙丽,胳膊上、手上满是汉娜手绘。擦肩而过时,穿着民族服装的印度新娘和同样穿着民族服装的兰珍相视会心一笑,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祝福。
西边那一侧是一对拉丁裔的新人,新娘明显不年轻了,四十开外,胖胖的身子勒在一件露肩的白婚纱里,可这也不妨碍她倚在秃了顶的新郎身边,幸福地微笑。
一个七八岁的西装革履的小男孩拉着新娘的礼服,“妈妈”长“妈妈”短的,正好被路过的兰珍她们听见。
三人惊讶。
“哇,这种景象真的只能在加拿大看见,二婚带个小孩,还穿白婚纱。”小蝶刚说完,就刹住了话头,因为她猛然意识到,陈飒妈当年也是二婚拖油瓶,心下自悔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