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的薄羽绒服早扛不住冻了,他是开车出行的人,除了跑步或滑雪,他很少在寒冬的户外一口气呆这么久。这时候巴不得一声,腮帮子打着战说:“行,那…我先上去,一会儿…贾思腾万一…上了楼,我…给你们电话。”
他离开不久,三层坡道上堵着的车就全部清空了,没有那个她们熟悉的汤包头。
她们打算回大厅,问问刚刚的女警能不能通融一下,对比安童最后一次接听到先武电话的时间,核算一下,查那个时段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一辆黑色雷克萨斯开进去,停在哪层楼。他们这层楼讨厌就讨厌在,访客的车位并不固定在某一层楼,而是每层楼零散地匀出几个位子给访客,排查起来有些繁琐。
好在一二三层已经安全了,所以真要查,重点查查地下四五层就好。
她们正要往回走时,空旷的夜幕里忽然传来一阵救护车尖利的“喂——唔”,由远及近,在车库入口处停了下来。刚刚在门口检查车辆的俩警察,也和对讲机里“咔呲咔呲”地说着什么,听不大清。但是很快,他们就一左一右歪进一辆警车,开进车库,救护车也跟在他们车的屁股后头,下去了。
“看样子是完事了,不然不会让救护车开下去的。”陈飒分析。
兰珍又想起了那个梦里,她如何挤过这乌泱的人和车,然后就看到一辆翻了个的黑色“雷克萨斯”,一只胳膊从一侧的车窗里横了出来,裹了纱布垫的中指上血渍斑斑......
她从里到外地都打起了哆嗦。
陈飒拿手臂很有力量地裹住房东哆嗦的肩,边往大厅走,边小心劝抚:“你别怕,你知道老外的,屁大的事都叫救护车!我们去前台问问警察,看看受伤的人里头,有没有一个汤包——”
她未完的半句话忽然噎在嘴里,吃惊地望着雪幕里迎面走来的两个高大的身影,一个是安童,还有一个是——
“咦,那不是,那不是——”陈飒指着来人。一张叽喳惯了的嘴因为激动,竟一时抓不到下文。
是他。
兰珍怔怔地立住,冻冷的眼里氤氲出两窟暖暖的湿气。陈飒把这理解为“失而复得,近乡情怯”,她识趣地闪到一旁堆满雪的花圃边的台阶上。
身形魁伟的“乡”加速位移,在离兰珍半米远的地方站住。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对望了一会儿,又对望了一会儿,终于,他又往前迈了一步,把她紧紧纳入怀中。须臾,兰珍的两只手,一点一点,从他的两肋缓缓伸过去,交握着扣住他的后腰,渐渐箍紧。
陈飒感慨万千地在一旁瞅着。
安童从花圃的另一侧绕到了女友身边,一面搂住不瘦的她取暖,一面在她耳边叹:“看来离你搬来跟我住的日子不远了。”
陈飒眼立刻一大:“跟你住?再枪战怎么办?或者哪天你妈知道了,一时气不愤,过来追杀我......我活得不耐烦啊?”
“她没我钥匙了,我早拿回来了......”
(今天待会儿争取多更一章)
第76章 隐形火柴
阿金(Achint)的咖啡店很少在晚间这么忙碌。
十年前,他卖了印度老家的宅子,拖家带口,落地移民在多伦多。几番考察打探,摸清了本地政府对个体户的一些优待政策后,就果断加盟了本土的一家连锁咖啡店,店址就选在“广场之心”公寓楼一楼十数家门面房中的一间。
选这个地点,他可是慎重考量过的。
像大多伦多地区的许多共管公寓一样,这家公寓的一楼也都是商铺。租户有诊所、美甲店、正骨中心、披萨铺子、墨西哥卷饼店、中东肉夹馍店......应有尽有,可咖啡店却只有他们一家,而且门脸就开在“广场之心”的大门的间壁。
远处不说,光这一幢楼的几百个住户中的一部分时时来光顾光顾,买杯咖啡、要个甜甜圈,就够他们一家嚼谷的了。更何况还有诊所、美甲店的员工们,以及他们每日络绎不绝的病人、客人,都是阿金源源不断的客源。
于是,置办好一切什物,他便信心满满地开张了。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生意十分红火,尤其是白天。照这么下去,他觉得没几年,他就能雇人管店,再开分店......
可是一年忙下来,他就发现这钱不如想象得好挣。每天十五、六个小时搭进去,老婆孩子都在店里帮忙,累死累活,刨去各项开支,也就余下几万块钱。离发家致富的梦想太遥远。十年过去,他早就没了那份初心,一心只盼早点存够钱退休,然后把店卖了,和老伴回乡养老。
这个星期五,天太糟,风雪交加的,生意从下午起就有些清淡,本来再有几个小时就能打烊了,他却忽然听说车库有枪击,不由大惊失色,欲早些关门,又不敢去车库取车。好在不久,警察们便山呼海啸地来了,并很快把大楼各个出入口都把控了,车一时半会儿地还是取不了,他只得就地等候,料想今晚余下的时光,生意会持续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