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鱼见他不说话,已没了耐心,“世子到底什么意思?若世子只是来嘲讽我看我笑话的,那可以直接离开了。”
李祐浑浑噩噩的站在傅嘉鱼面前,脑子里疼得厉害。
他脑海里乱哄哄的,飞快闪过无数道破碎的片段,一些陌生的、可怕的记忆,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子里乱窜。
他闭上眼忍耐了一会儿,睁开双眸,看着小姑娘疏离冷漠的小脸,心口跟着抽搐痉挛,五脏六腑痛得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揉捏在一起。
“也没什么。”他自嘲一笑,“旁的东西,母亲都还给你了,还有一些你曾放在我这里的,我亲自收拾了起来,装在这盒子里。”
他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无力,从大袖底下将大掌伸出来。
那手心托着一只紫檀木雕花锦盒。
傅嘉鱼目光顿了顿,这盒子很眼熟,是她曾经亲手做的,上面雕刻的花纹幼稚又生疏,出自她的手笔,自然比不上外头那些名家工匠打造的锦盒,李祐从前很不喜,扔在书房角落里生了灰。
那时她每次去书房等他,看到那盒子便觉得伤心难过。
可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她去求他珍惜她的心意。
她总是那样卑微的、可怜的,祈求哪一日,他能正眼看一眼她送给他的东西。
只可惜,穷其一生,她都没能等到他的怜惜,只等来他的几桶滚烫的热油。
那种奇怪的瘙痒又开始在手臂上蔓延,疼痛的滋味儿像无数把刀子,狠狠刺在她喉咙里。
傅嘉鱼眼眶有些发红,开始唾弃厌恶当年那个可怜巴巴的自己。
她盯着他乌黑的瞳孔,眼里再也没有往日在他面前那种可怜自卑。
她笑了笑,带着讥讽和嘲弄,“只有这个盒子吗?”
李祐脑子里仍旧很疼,眉头紧锁,嗓音艰涩道,“还有。”
傅嘉鱼淡淡的看去,只见他打开了锦盒,露出放在里面的几个荷包和香囊。
同样都是她亲手做的,也都是被他嫌弃过的东西,如今却完完整整的躺在他手心之上。
他身姿挺拔,长身而立,即便生了病,整个人亦犹如皓月之辉,丰神清令,增了一份惹人怜惜的破碎感。
一贯孤傲自傲的国公府世子,从来看不起她,如今来还她做的东西,仍旧这副高冷矜贵的模样。
傅嘉鱼觉得很讽刺,又很好笑。
她淡漠又疏离的朝他看去,自嘲,“这些东西……还有还我的必要吗?”
他不在乎的,她如今也不在乎了。
李祐深深的望着她,心脏浮起酸楚,声线涩然,“要还的。”
很多事,他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她离开了他,离开了国公府,他浑身不自在,心里不舒服,却又不知为何。
先前他笃定她在与他使性子,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来。
可在定国寺那次,他清楚明白的在她眼里看到那样的决绝与嫌恶。
但他心里还是无数次的不确定,这个从小便依赖他爱慕的他的小姑娘,怎么就突然……不爱他了呢?
他故意对她步步紧逼,想证明在她心里仍旧有他的存在。
可事实就是,她成婚了,她将她的爱和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个男人身上,一个连他都不如的男人。
李祐心烦意乱的闭了闭眼,脑仁儿里刺痛的感觉让他再次睁开双眼,可他看不清任何东西,眼里好似一片拨不开的迷雾。
第230章 她不是妹妹!
最近他每晚都会做梦,梦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害怕的窝进他怀里,可怜巴巴的叫他祐哥哥,她哭着说她害怕,问他能不能抱抱她。
那是她还小的时候,刚死了双亲,一个人胆小怕黑不敢睡觉。
母亲让他照顾她,让他们一起睡在惠和堂正屋的碧纱橱里。
他嫌弃小奶娃身上的味道,干巴巴的将她推开。
画面一转,又是她,一个人一脸泪痕的穿着大红的嫁衣,端坐在喜气洋洋的喜房里。
画面里那个娶了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可他并未与她洞房,而是冷漠的转身离去。
他正疑惑,便又看见她浑身瑟瑟发抖的倒在皎玉堂内,小脸绯红,小手青筋暴起,死死抵住房门。
门外,几个家丁如狼似虎的踢着房门,似乎要冲进去。
她害怕得哭了起来,可她没有叫喊,没有向任何人求助,绝望又可怜的抵住那道房门,直到十根手指,纷纷沁出了血痕。
他心疼难忍,很想跑过去救她,可等他走到她身边时,她又被人绑在了木桩上。
他亲眼看见有个模糊的身影,将几桶热油……浇在了她身上和喉咙里……
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热油的裹挟之下,很快便不见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