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更多的是宠溺。
舒梵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他回望她,眼中蕴着笑意。
她忙又收回了目光,垂着头不吭声了。
夏日的午后容易滋生困意,何况室内封闭光线昏沉,舒梵僵在那边坐了会儿,百无聊赖地转开目光。
这屋子靠东边的墙上并列有一排窗,却都是焊死的,只有最末的那扇可以打开,风只从那一处缝隙中泄进,室内越发的闷热,她身上渐渐沁出了汗。
她想擦一下,又想起身侧还有一位帝王,一时抉择不下,旁边人却递来一块帕子。
舒梵微怔,手已经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帕子是很简约的方巾,却沾染了幽秘的暗香,原是皇帝寝殿中常年熏染的龙涎香。此香附着强,他的衣物上多少沾染了些气味。
四周本就安静,又这样燠热,这一缕香在鼻尖愈发突兀,连带着她的心跳都快起来。
“还在生气?”李玄胤温声问她。
舒梵没想到他会这样毫无预兆地开口,僵了下:“……”
他笑了一声:“不说话,那就是还在生气。”
他语气里含着几分调侃,舒梵不争气地红了脸,好在很快就恢复过来,梗着脖子没承认。
他点到即止没再打趣她,只在离开后叫人只会她晚上去侍膳。
舒梵在心里吐槽,她一个女官还要干宫女的事儿,也不见得他多派一份俸禄给她。
心里这么想,该去的时候她丝毫也不敢含糊。
舒梵叩门而入时,案几上已经摆了几碟菜肴。
皇帝素来节俭,来南苑也不例外,桌上的几道菜肴都是长安城中常见的平常菜式,唯有一碗刀削面有点特别,面条薄如蝉翼,如雪如云,上面洒着嫩绿的葱花,还盖了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
“尝尝。”他含笑望她,关节轻叩桌面。
舒梵犹豫着不敢坐。
李玄胤何等人,一下子就猜出七八分,淡扫其余宫人,不动声色道:“都下去。”
一群人鱼贯而出,室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他对她淡笑:“现在可以坐了吗?”
他此刻的笑容多少带着几分揶揄,舒梵被他笑得半边身子都有些酥软。他都替她抻开椅子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在他身边坐下。
男人举箸给她夹菜,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陪朕吃个饭而已,用得着摆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吗?”
舒梵正低头吃呢,差点噎住。
李玄胤噙着笑,大发慈悲地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舒梵捧着接过来抿了口,对他说“谢谢”。
他坐得不若平时那样周正,修长的手臂松松搭在她身后的胡椅上,倒有些像是把她圈在怀抱里。
舒梵有些发慌,只得默默低头吃着。
“这是你们云州的刀削面,朕特地让刘全寻了个云州的厨子,味儿怎么样?”
舒梵道:“还好。”
李玄胤:“那就是不太好吃。”
他向来如此直接,倒让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许是她讷讷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逗乐了他,李玄胤笑起来,心情颇为不错:“团宝最近重了吗?”
“重了些。”
“愿意吃就好,小孩子不爱吃饭才愁人。”
没想到他也会跟她讨论这种事情。
有那么会儿,他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只是一个丈夫、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
但这种想法只是转瞬即逝,舒梵努力忽略他随和的笑容,在心里告诫自己,他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其他的身份。
有风拂过,微微扬起竹帘,原本只剩一线的缝隙突然裂开了一大条,光影错落中,他半张面孔陷入了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风华难掩。
他自然是极好看的,这种好看总是不经意就攫取别人的眼球,有时候俊美到甚至能让人忽略他先是一个帝王,忽略他的威严,而兀自沉浸在那份光风霁月的华贵气度中。
她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可他不经意间已经从一侧靠近她,灼热的呼吸徐徐拂过她耳际。
“晚上不走了好吗?”他含了下她的耳垂,舌尖轻卷。
舒梵半边耳垂尽数红透,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可手刚一抬起就被他捉了。
他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儿抱起搁到了腿上。
“……要回去看团宝。”她意志薄弱,但还在努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