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调度和管理,舒梵给不同队伍都编了号,多少招致了底下人不满,尤其是信王和惠王的队伍,好在皇帝坐镇,倒没闹出什么乱子。
几个藩王常年坐镇边关在外打仗,体格大多魁伟,京畿营更个个都是好手,一路随着圣驾沿定河疾驰,不过半日就抵达了南苑行宫。
这是前朝就留下的皇家园林,依山傍水,占地极广,远远望去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葱郁林木。到了苑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廊腰缦回无不穷极技巧,一花一木皆是风景。
舒梵安顿了皇帝到华清台下榻后,又去下面处理一应事务。
几个藩王不是皇帝的叔伯就是有功之臣,不少都骄横得很,极难伺候,轻视女子的也比比皆是。
但公然找她麻烦的也就只有信王。
“这潇湘馆一听就是女人住的,位置又偏僻,你给本王安排这么个鬼地方,是瞧不起本王吗?”信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舒梵不卑不亢地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潇湘’一词始于上古时期,《山海经·中次十二经》中便说,“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代指湘水,后延伸为湘南一带,更有美好情谊的意思。[1]若说位置偏僻,您就大大地误解了,从后殿出去便是水台,从那边乘坐竹筏一路往下漂流可通往各殿,实在是便捷得很。”
信王没读过什么书,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想反驳肚子里又实在没什么墨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
舒梵松一口气,打发了这个家伙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到了门口见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抱剑站在廊下,她怔了一下,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迟疑间便见那人悠然抬起脸,帽檐下一张英俊的面孔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笑意宛然,可不就是江照?
“瞧你这模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怎么,怕我杀了你替弟兄们报仇吗?”江照徐徐一笑。
那一刻,舒梵心头真的狠狠跳了跳,真怕他下一秒拔剑架到她脖子上。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冷冷道:“如今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何必再说这些话吓我。你我二人都被人设计,是难兄难弟,你何苦再苦苦相逼?再者,我们现在同在一个阵营,杀了我你能走出这南苑?”
江照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也不再跟她废话,靠在廊下开始闭目养神。
舒梵:“我这边不用你守着,你下去吧。”
江照:“我是奉命行事,护你周全。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浪费这个时间跟你在这儿墨迹?”
舒梵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转身就进了门,不再搭理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脆就归降了李玄胤,如今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话是不假的。江照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不会为了泄愤做一些无谓的事。
且她事先也不知道李玄胤会那样做,他怪不到她头上。
累了一天,她脑袋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到了下午她才醒来,春蝉将南苑的一应琐事都禀告给她,舒梵一一点头,便让她下去歇息了。
春蝉都要走了,忽然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守门的那个侍卫是京畿营的吗?长得可真俊啊。听说京畿营的侍卫都是贵胄世家子弟,想必也是位王侯公子吧?”
她边说边笑,脸颊红扑扑的,俨然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舒梵愣住,手里的刺绣都放下来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江照那个冷面煞神。
舒梵看着她面泛桃花的面颊,欲言又止。
她与江照认识十多年了,对他的臭脾气可谓了解得极为透彻。别看长得唇红齿白气质俊雅,眼睛长在头顶上,一张嘴巴又贱又毒,笑眯眯不动声色地蹦出几句话就能把人给气死。
因两人政见不合,他从小就瞧她不顺眼。
一开始师父费远是持中立态度的,江照便与他们日渐疏远,在外招兵买马,在内不断瓦解笼络漕帮内部势力,排除异己,渐渐架空费远。
但他在漕帮内部并不是只手遮天的,仍有不少反对他的分舵,舒梵才能在夹缝中保全自己。否则,他恐怕早就宰了她了吧?
不知道那日李玄胤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归降了瑨朝。只是不知是真归降,还是卧薪尝胆?
舒梵心里沉甸甸的,左右为难。
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李玄胤对她而言实在是极为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