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怕打压太过,河北的豪强士绅和几个节度使联合起来造反。
好在河北那几方势力,也不是一条心。
皇帝和崔陵谈事,舒梵便先回了含光殿。此次出行,皇帝打算在这里待上半个月,一应事宜准备得匆忙,舒梵便从就近的康华园抽调了一批宫人过来侍奉,很快就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虽名义上只是个品阶不高的女官,宫里人都知道,她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持金令可随意出入紫宸殿,手里握有大权柄,都对她很是尊敬。
“姑姑,您去休息一下吧,这边我们来看着。”一个小宫女讨好地给她递来手炉。
舒梵摆摆手:“你们先去用膳吧。”
待她们离开,她随手取了书架上的一本书打开,发现里面都有批注。
看字迹,应该是李玄胤书写的。
墨迹早就干涸暗沉,想必写了有些时日了。
闲着没事,她随意翻阅了几下。
他的字很好看,大开大合,笔走游龙,可谓形神兼备。
只是有些戾气太甚,和现在的笔迹有些区别,想必是年少时的字。
没想到他看着挺沉稳的,还有这么一面。
舒梵心里意外,饶有兴致地看着。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好看吗?”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书籍没拿稳朝下落去。一只手快了她一步,稳稳当当地将下坠的书籍抄在了手里。
第19章 养崽
皇帝随手翻了两下,将书插回书架:“未经许可擅自翻看御笔,该当何罪?”
与他处了这么些时日,舒梵大抵也摸清了几分他的脾性。
若是真要治罪,早叫人拿下,何必再问她?
所以她当时心里也没有多慌乱,但还是作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连喊了三声“奴婢有罪”。
皇帝懒得看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挥挥手:“下去。”
舒梵垂着头退出了殿内,回头吩咐了伺候的宫人一些要紧的事宜和皇帝的习惯就回了自己住处。
含光殿地势较低,位于华林园东侧的山坡之下,依山傍水,四周又有葳蕤丛林环绕,风景极是宜人,三层塔楼下便是一处天然温泉,晨起时烟雾缭绕,恍若置身于蓬莱仙境。
她所居住的侧殿较为低矮,出门就是一条潺潺小溪,受到温泉影响,地面温度颇高,浆洗衣物很是方便,寒冬腊月也不会冻手,舒梵便命随行的宫人将浆洗衣物的地点改到了就近。
几个宫女屈膝蹲在岸边,边捶打衣物边说笑,一片其乐融融。
皇帝早上起来,站在高处往下望去便看了这一幕。
“谁让她们在这下面洗的?吵得朕头疼。”
刘全忙禀道:“是卫姑娘,宫人都夸陛下仁慈,体恤宫人呢。若是陛下不喜,奴婢这就……”
“罢了,这是小事。”皇帝摆摆手,“传膳吧。”
“是。”刘全忙吩咐下去。
今日的早膳比较丰富,四碟小菜和一碗清汤面。
皇帝本没有胃口,舒梵劝道:“这是奴婢亲手做的,酸辣可口,陛下尝尝。”
俯身奉上一双筷子。
李玄胤多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筷子。
皇帝不好口腹之欲,平时吃的也不多,尤其是早膳,今天竟破天荒将一碗面默默吃完了。
刘全看着舒梵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在她出殿门时唤住她。
舒梵笑道:“刘公公有何见教?”
刘全盯着她看了会儿,看得原本镇定的舒梵都有些不自在了,可他不开口,她自然不好先开口,便含着胸又伏低了些,以示谦恭。
刘全咳嗽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拂尘道:“陛下心情不好,做下人的怎能不为他分忧?陛下又没赶你,你上赶着去哪儿?”
他这提点已经过于直白,舒梵脸颊微微涨红:“……奴婢还有差事没办。”
“什么差事比伺候皇上更加重要?”
“奴婢明白了。”舒梵只好重新入殿。
李玄胤在看奏疏,见她去而复返讶然道:“怎么又回来了?”
舒梵就把刘全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她一字一句四平八稳,说得一字不漏,倒有点像是在上眼药。
李玄胤却笑了,往后坐了坐,整个人松泛不少。
绣着龙纹的织带略晃曳了一下,黄玉和珊瑚珠伶仃作响,很是清越。
殿内安静,舒梵垂着头站在台阶下方,只觉得有道热烫的目光平静地驻留在她脸上,不动声色,却瞧得人头皮发麻。
每一刻都像是无限放缓,室内沉淀着一种幽暗的香气,像是丹桂,也像是松木香,让人头脑昏沉不知身在何处。
舒梵屏着呼吸,耳中只能听见窗外细微的鸟鸣,还有皇帝指尖俄而翻动书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