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从情绪中缓了半天,总算有了一些能够感知外界的能力,却还是浑身发冷。她指尖搭在暖热的打包碗上,有些艰难地吃下一口食物:“我没事……师兄怎么样了?”
“明师兄还没醒,”孟雪想起当时的场景,心有余悸,“还好砖头砸下来大部分都在后背和肩上,后脑的上不太严重,有些轻微脑震荡。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我想去看看他。”程意垂下眼眸,想,明淮序的伤大部分落在后背和肩上,是因为他低俯下身,紧紧抱住了怀里的自己。
明淮序的举动太过理所当然,好像是在保护什么过于珍贵娇弱的东西一般,不假思索以身犯险。
“我带你去。”孟雪看着碗里还剩大半的馄饨,蹭了蹭程意的指尖,说,“再吃两口吧意宝,医生说你血糖有些低。”
程意大半天没进食,吃了几口热食没有缓解胃里的难受,反倒更加想吐。她不想让孟雪担心,忍住反胃强行吃了大半碗馄饨,额角被冷汗打湿。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孟雪看着心疼,嘴里呜呜哇哇的,抱住程意说,“今天肯定把我们小意宝吓坏了,那个砖头怎么这么坏呀!不怕不怕,我吹吹痛痛飞飞!”
程意总算被她逗笑了一瞬。她觉察到朋友紧紧拥抱着自己,心中的慌张与茫然忽地就消散了许多:“我不怕了,谢谢阿雪。”
吃完馄饨后,程意跟着孟雪一起去了明淮序的病房。付辰正站在门口,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交谈。
见到程意来了,付辰停止交谈,走过来询问:“小意,刚刚看你状态不太好,现在缓过来一些了吗?身上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了。”程意从病房的玻璃窗往里看,明淮序正安静而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她说着话,眼眸有些红,“明淮序师兄把我保护得很好。”
“你明师兄还没醒。”付辰抱歉地看着她,“真对不起。今天本来想带大家实地考察,之后顺便团建,没想到会发生这些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到位。我会和合作的厂家交涉好,后续有什么事情都会负责到底。”
“不怪老师,”程意说,“谁也不知道那面旧墙会忽然坍塌。这本来就是工厂的责任,有安全隐患的厂房本来就应挂上闲人勿进的牌子。”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琥珀色的眼眸转向一旁的医生:“医生,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师兄吗?”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主治医生看了程意一样,说,“现在还是睡眠状态。你晚些进去吧,别影响病人休息了。”
“好的。”程意眼眸微垂,“麻烦您了。”
“小意。”付辰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看你那胳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两天组内先写着改进方案,实验室的工作之后再开展吧。”
“没事的。”程意摇了摇头,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您先去休息吧。今天是明淮序师兄在保护我,我必定要等他醒来,才能安心。”
付辰看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劝阻。他走向了走廊的另一段,给合作工厂的负责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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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淮序醒来时,黄昏已经落入了地平线。
医疗器械在嘀嗒运作,病房里四处是暮色交合的橙黄与暖意。他浑身还泛着剧痛,甚至连头脑也在眩晕,可还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病房窗外的身影。
程意正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眉眼恹恹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黄昏落日将她的发顶铺满柔和的橙黄,整个人都落在光里,像是不太高兴开放的玫瑰。
师妹不开心。
明淮序想。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想让师妹开心一些。
终于,明淮序等到程意被什么事情匆匆叫走,暂离的那么一会儿,按下了病房中的铃。
医生很快从门前走进来,问了问明淮序现在的状况。到最后,他记录完情况,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面前的年轻人叫住自己:“医生。”
他看起来有些苦恼,眼眸里却笑得温柔而明亮:“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虽然我知道有些我的要求有些不合适,但您可以下楼帮我买一只玫瑰吗?”
“我的师妹心情不好,我想送花哄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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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意被叫去和工厂的负责人说明情况与伤势,回到明淮序病房前的长廊时,发现他已经醒了。
她走到门边,抬起的手有些发抖。
还是明淮序首先看见了程意,眉眼微微带上笑意,朝她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师妹。
程意敲门进去。
“师兄。”程意走过去,帮他换了一杯床头的温水。她看到明淮序身上缠着的纱布,还有病服上面沾染的血迹,只觉得莫名难过了起来,“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