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接连不停的啜泣使宋客醉心乱如麻。
莫由人哭就哭吧,几个大男人眼泪也止不住。
狩信边哭边开车,宋客醉都怕他撞了。
她差点儿忘了,他和久长时相差最小,以前他们经常流窜街头让狩礼生气。阿信近些年沉稳了不少,都上岸成为家里第一个有编制的教师了,只有久长时还是那副德行。
“大家下车吧。”
狩礼强忍着悲痛,抱着哭成泪人的莫由人回家。
狩信还强颜欢笑的说话,宋客醉嘴角沉得像铁块儿。
宋客醉将他的身体轻轻放在住所地下室的床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咔——
“我们回来了!”
彭家岁并没有如往常在门口等宋客醉。
客厅浩浩荡荡空无一人,宋客醉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聚焦在狩家哥俩脸上,试图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到一些线索。
狩礼道:“我们走时给她看的录像。”
宋客醉歪了歪脑袋,家里没有录像带。
“就是合作前收到的那盘,不是想看看有没有用吗?”
哦。
房里安静的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宋客醉轻轻拍了拍卧门,道:“家岁?”
无人应答。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难道是出事了!!?”
宋客醉瞬间推开门,就见彭家岁静静地坐在一角,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几缕发丝随着呼吸轻轻摇曳。
录影机不知疲倦地轮播着宋客醉能倒背如流的内容,她几乎一闲下来就会看录像。这是独属于彭家岁和她亲姐姐的回忆,而宋客醉就如剥剪蚕丝般窥探她们的美好,希望能找出治疗她的方法。
就是弓弦惊送来的这盘录像促使他们合作。
彭家岁僵硬地别过头,宋客醉才发现她眼眶湿润,一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眼角滑落,划过苍白的脸颊在下巴处轻轻摇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突然间发出一声高亢刺耳的尖叫,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划破般令人毛骨悚然。
方才还白皙的脸蛋瞬间转红,她嘴巴张开得大大的,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宋客醉一愣,一定是自己一身血吓到她了。她迅速抹了把脸,伸出手慢慢靠近女孩。
彭家岁逐渐平静下来,就在宋客醉即将够到她时,转而对着所有人悲切的哭诉道:
“我……不是……我了……”
她……说话了!
她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刀,一股不好的念头在宋客醉心中腾升,她与狩礼迅速扑上前来,却仍赢不过时间。
“不!!!别!!!”
“啊啊啊啊!!!阿姊救她快!!!”
刀片轻而易举地划开生命的泄口,在她脖颈处留下一条不可磨灭的深渊巨口,血像一条小溪……
轻快地从她的脖颈流淌下来,更像一口泉眼,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
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抽动两下后没了动静。
宋客醉摸了摸脸上粘稠的血,低头一看血流到了脚底,她顿时双腿一软靠在门上。
“不……不……”
她就在宋客醉面前……自尽了。
“天哪。”
显然这场意外没人预料到。
狩智似乎被吓到了,上前一步道:“阿醉?”
“为什么房里会有刀啊!谁给她留的刀!”
房内鸦雀无声,独留宋客醉一人嘶吼。
良久,狩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声道:“是……是我!我不小心留的。”
“是吗?我不知道你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宋客醉冷冷的回复。
在她走之前不可能,只有守在这儿的人才有机会。
宋客醉艰难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莫由人恍惚不定的眼神,她几乎立刻撤回了视线。
在那一瞬间,宋客醉看见一颗纯净无瑕、如同未经雕琢的美玉般的灵魂,在丝线斩断的那一刻逐渐黯淡,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
原来宋客醉一直守护的代表自己最后的那片良知,不过是金水儿她们给宋客醉的黄粱一梦!
值得吗?后悔吗?美好的灵魂如果是限制自由得到的,这一切还值得吗?
宋客醉略过狩礼,径直站到莫由人面前,她心里透不进一丝阳光,再平静不过地说道:
“莫由人,一个月都不要来桥西。”
她身体大幅度颤抖一番,随即扑进宋客醉怀里嚎啕大哭:“不!阿……阿姊我我……阿…”
宋客醉捂住她的嘴,默默地将她推远些,道:“今天都累了。”
她猛地关上卧门,将自己与彭家岁隔离在世界外面。
“冤孽……”
她小心翼翼的收敛彭家里尸体,紧绷的心还是在这一刻断了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