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将三人当做寻求帮助的伤员,眼中满是纯粹的,对伤者的关怀和安抚。
灾难中最稀缺的,无疑就是这两样资源了。
已经死去的亡灵为他们指出通往救济所的道路。
然而在当年的曙光城中,根本就不可能有救济所的存在。
曙光城已经是抵抗污染物的最前线。
家园被污染物覆灭的流民怎么可能往前线,往更靠近污染物的地方逃难?
伊卡洛斯向护士回了一个同样温和灿烂的笑容。
“我们是来帮埃维长官取他遗落在后方的装备的,请问长官的居所在哪个位置?”
女生表情茫然:“埃维长官?抱歉...我,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少女的神情无法作假。
在某一瞬间,她的表情挣扎了一会,最后又带上了作为护士,安抚异能者最常用的那一套标准笑容。
“各位是受伤的异能者吗?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往救济所领取急需的物资。”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从女生口中吐出。
护士仿佛将刚才的所有对话全部遗忘,再次提醒三人去往救济站点。
亡灵再没有提及埃维长官这一件事。
“抱歉,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伊卡洛斯笑了笑,和时羿一起拉着玩家,离开了救护站。
离开房间后,他解释道:“埃维是那位护士小姐的未婚夫。”
“在曙光城战役中,埃维前往了与污染物正面战斗的前线...他们原本决定在这场战役结束后就结婚的。”
然世事弄人。
在前方作战的男人存活了下来,留守后方的女孩却永远失去了生命。
但无论如何,女生也不应该对恋人的名字作出这样的反应。
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生死。
活人的概念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只有亡灵出现在城市内。
那么,误入这个世界的三名活人将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
“在我的记忆中,曙光城内并没有救助站。”
伊卡洛斯扫了一眼【星月夜】,视线停留在面容冷淡的黑发青年身上。
这座城市中的人和事,由闯入者的认知转化而成。
所以他们看见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面容。
对于伊卡洛斯和时羿而言,死在曙光城战役中的人,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他们只知道在这场灾难中,死了很多人。
但对这些人具体的音容相貌,自然不可能留有印象。
同理,玩家和伊卡洛斯也没有对救助站的印象。
那这个认知自然只可能来源于时羿。
【星月夜】感受到肩膀位置的蝶兽警觉地缩了缩身体。
血蝶身上同样附加着隐匿的幻术,屏蔽了外人的感知,但这道幻术并不对玩家生效。
所以【星月夜】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蝶兽紧张的小动作。
大概静默了三两秒,又或者更长时间,时羿抬眸,承认了伊卡洛斯的猜想:“...是我。”
在兄长对异能开发还不太熟练的一小段时间,救济站为他们提供了紧缺的食物和水源。
不多,但足以救命。
那时候时羿的病症还不严重,至少保留住了行动能力,可以跟着哥哥一起辗转于各个救济站之间。
救济站的官方异能者尽职地给兄弟两发放出必要的物资,两人份。
但事实上,兄弟两人只领取过一次物资。
污染侵蚀留下的痕迹已经在弟弟的面容上显现出来。
在物资紧缺的时期,很多人对“属于自己”的物资被发放给这一个必死的孩子感到不满。
十分的不满。
同时,两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身上却带着这些紧缺的物资,很惹眼,让人忍不住觊觎。
这种异样、敌意,甚至仇视的目光很多。
所以他们只领取过一次物资。
他们自觉地放弃了领取免费物资的名额,而只用从污染区搜集到的物资,在人员来往相对密集的救助场所换取必需资源了。
顺着护士的指引,【星月夜】三人很快找到了目的地。
被清洗过记忆的实验体,对这个场景的印象其实并不清晰。
好在,忘城会自动补充一些表面上的细节,让整个场景看上去更加充实。
这个基于实验体认知构建的场景,概念十分的扁平。
灰暗,破败,冰冷。
看不清面容的工作人员机械地发放着物资。
物资的发放点只是救助站的一小部分。
整个站点的大部分位置其实都被伤病成员的床位占据。
床位紧张,伤情并不紧急的伤员会被送到救济站。
除此之外,一些受伤生病的普通人也被安放在了这个位置。
伤员痛苦的低吟传荡在整个站点。
理所应当的,救济站内,几乎所有人的面孔都是空白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