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感, 是让远古人类生存下去的本能之一,一定程度上,能够阻止人类陷入危险之中。
万一寒潮持续下去, 不仅她们会陷入食物危机, 陆地上所有动物都会在饥寒交迫的状态下,殊死一搏, 所有动物,都有可能成为食物。
云溪这才想起了淼淼。
这些天,出于戒备,她不怎么敢亲近它。
它去哪儿了?
云溪正左右张望, 寻找那只花色斑驳的虎猫,洞外忽然传来扒拉门帘的声音。
云溪打开看, 只见淼淼叼着一只瘦小干瘪的山鼠走进来,放到了地上,舔了舔爪子,然后蹲在地上,邀功似地看着她。
一只大胖猫,瘦成了皮包骨头。
云溪蹲下来,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你自己吃了吗?”
饥饿的人一旦填饱了肚子,干瘪的道德和良知也会随之充盈起来。
她有些愧疚,曾经以看待食物的眼光看待它,还担心它吃了她。
它明明总是在叼老鼠给她,试图投喂她这个不会狩猎的人类。
“它吃了。”沧月替它回答道。
早在她把另一条结冻的人鱼和狼獾拖回山洞时,淼淼就冲上去咬了几口狼獾肉,甚至一度以为,那条冻住的人鱼也是她狩猎回来的食物,张口就想咬,然后被她赶出洞捉山鼠去了。
这只肥硕的大山鼠云溪没舍得丢,饿了大半月以后,她彻底没了文明世界里挑食的毛病,什么老鼠虫蚁,什么生和熟,只要吃不死人的,通通都是食物。
回想起刚才饥不择食撕咬啃噬狼獾生肉的画面,云溪擦了擦唇角,看向沧月。
半个多月下来,沧月看上去瘦了两圈。
秋天那会儿,她还像其他小动物那样,特意把自己吃胖了一些。
现在贴的秋膘全消耗完了。
她把沧月拉到自己身边,打量着这条消瘦的人鱼。
人鱼尾巴上的鳞片还冻裂了几块,许是这回独自出门狩猎时冻坏的。
沧月也看着云溪,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云溪的面孔,身后的尾巴小幅度甩了甩,喉咙里发出猫咪那样的咕噜声,好像表达心情很愉悦。
饿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好开心的?
傻鱼。
云溪摸了摸自己凹陷下去的脸颊,心想,自己一定也憔悴得不行。
低头看了看身体,也瘦得像是一副人皮披就的骷髅架子。
“我现在一定很丑。”她嘀咕道。
沧月不知道是看懂了她沮丧的神情,还是欣喜于她恢复到清醒的状态,把她搂在了怀里,尾巴缠住了她的双腿,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更响了一些,还开口喊她的名字:“云溪。”
轻柔地呼唤了好几声,目光里,满是柔情。
“云溪。”
“云溪。”
云溪不再打量自己的外形,听着身边人鱼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心脏怦怦跳动,胸腔涨涨的,充斥着酸酸软软的情绪。
这条人鱼不知道怎么用人类的语言说“爱”,但云溪从一声声轻柔的呼唤中,感受到了浓烈而又纯粹的爱意。
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
云溪一遍遍抚摸沧月的脸颊,低声呢喃:“我不想那些了,我们还活着就好……没饿死就好……”
只要活着,接下来就有无限可能。
也许,明天霜雪就融化了,春天就到来了呢?
*
没有太多温情的时间,趁着外头有太阳,她们还要抓紧时间狩猎和捡柴火。
那条人鱼留下的半块狼獾肉,约莫可以吃上半个月,剩余的柴火数量,也可以再烧上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若风雪不停,便只能坐吃山空。
她们脸上、手上的皮肤都冻裂了,自从发现食物短缺后,云溪便不再拿珍贵的动物油护肤,全部作为食物补充身体的热量了。
她摸着沧月皲裂的手掌,说:“等我晚上熬点油,给你抹抹手和脸。”
如果今天抓到的食物足够多的话。
她烧火煮雪,给彼此灌了些热水后,从胃到全身都暖洋洋的。
然后,她才和沧月裹上厚厚的皮毛,带上工具和武器,出门觅食砍柴。
分工照旧,沧月负责觅食,她负责拾柴。
雪地上到处都是动物留下的新鲜脚印,一路上,沧月捡了不少被其他动物吃了一半的尸体。
只要没有腐败,她通通捡到草篓里。
云溪让她尤其要拾取骨头,骨头可以熬汤水,砸开还可以吃到骨髓。
那些都是珍贵的脂肪。
春天未至,气候不暖,冬眠的动物尚未苏醒,有些动物大概会因为储存的能量不够,活活饿死在洞里。
熊的冬眠比较浅,容易惊醒,它们牙尖爪利,云溪和沧月一块出门时,沧月担心熊朝脆弱的人类下手,往往不会去主动狩猎熊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