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到的事情,晏溪却还是难掩心痛,颤着声音问道:“周家呢……”
谢明抿紧了唇,“周家生意不错,但是一直在与皇室作对,所以陛下十分看不过眼。”
“为什么?”
谢明喉结上下动了动,艰难地说出了事实,“上一任周家家主没了……”
听到没了二字时,晏溪瞳孔微缩,一下子扭头看着谢明,两片晶莹卡在眼眶之中,久久不能落下。晏溪上前,双手一下子抓住了谢明双臂,表情一瞬间失控,“什么周家主,谁!”
谢明同样的悲伤,但也只能看着这般的主子,强装镇定地说道:“周家家主周秉芳去世了,如今的周家家主是周云,周家主母是吕清平。今日,正正好好,是第一年忌日。”
成婚的是秉芳,成婚的是秉芳,是周秉芳啊……
她不会死,不会死,榷场里面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这样的……
晏溪连衣衫都没有来得及换,就一下子冲出了长公主府,驾马径直来到了周府的门前。还没有走近,晏溪就惊觉,如今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进周府。
正在晏溪恍神之间,周府里面慢慢走出了人。晏溪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周云与吕清平,后面则是四五个伺候的小厮丫鬟。
为什么不是秉芳走在前面,为什么是他们……
吕清平被低头的周云好好护着,先周云一步看见了妆容不算得体的晏溪,但没有说话,迅速错开了眼,眼底冰凉一片。周云是下一刻看见的,比起吕清平骨子里面的冷漠,周云面上都毫不隐瞒地显示着自己的冷漠。如此的绝情的女子,就算是长公主又如何,有什么资格来周府门前。
晏溪木讷地上前,声音中透着无助,“你们要去做什么?”晏溪看着周云与吕清平,主要的注意力却落在了他们手中的香烛、纸钱。周蕙夫人的忌日是在春天,现在是初冬。为什么……为什么要拿着这些……
晏溪一个发狠,直接将周云手中提着的篮子一下子打翻,香烛、纸钱瞬间散乱在了地上。晏溪声音嘶厉,没有了稳重,完全不顾及那些因为声音驻足看戏的百姓。晏溪嘶吼:“本宫问你们去干什么!去干什么啊!”
周云是真的想上前直接质问晏溪有什么资格在周府门前放肆,却被身边的吕清平轻轻地扯住了。吕清平冷漠地看着晏溪,缓缓地说道:“清平请长公主进去喝一杯茶。”吕清平在顾全着晏溪的体面。
周府的格局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看起来却分外的陌生,好像是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将自己一个劲儿地往周府外面推。周府,不属于自己。
周云听从了吕清平的话,让人将周府的大门阖上,隔绝了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
周云从后面搂住了吕清平的腰身,默默将她朝着晏溪微远的地方拉了拉,保护了起来。周云语调极低,对晏溪透出一种浓厚的厌恶之情。“今日,是我们周府上一任家主周秉芳的忌日。我与夫人正要前去祭拜,不知道长公主想要做什么呢?”
“谁的忌日!”晏溪咬牙,声音听起来有些哑。不愿意相信,一遍一遍地问,只想得到一个未亡人。
吕清平淡淡地回答:“周秉芳。周家第二任家主周秉芳的忌日。”
周云实在是忍不住了。如今在这里惺惺作态是为了什么,莫不是认为掉几滴不值钱的眼泪就可以弥补她晏家带给周家的伤害吗,就可以抹平她晏溪对家主的绝情吗!
周云怒怼晏溪,“我家家主为了你晏家的天下,为了你晏家的百姓,毁了周蕙夫人的一世清名。为了防止您在蛮夷之处受委屈,便在蛮夷之处为了兴建榷场,所得收益尽归朝廷。然而最后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陛下,得到您的亲弟弟的虐打。将我家家主扔在了北都府里面整整三日,身上伤口一共十三处,近乎失明……”
“我家家主走时才二十四岁啊,二十四岁啊!”
晏溪不停地摇头,嘴中的声音从呢喃慢慢放大,“我不信……我不信……”她该好好做周家家主,她该享受自己平安富足的一生。
“本宫不信,本宫要见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你们说秉芳死了,那便让我见尸,否则我绝不会相信她死了。”晏溪有些癫狂,双目隐隐有些血红,手心已经隐隐渗出了红色。
晏溪扑上来紧紧地攥住了周云的衣袖,却被周云一下子甩开。身子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周云冷漠地看着晏溪,小心地将吕清平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吕清平回拉住周云的手,阻止了周云的小动作。慢慢上前,靠近了一些晏溪,语气平静地说道:“家主临走之前的遗言便是生前死后都不想再见长公主。在世时已经为了长公主身后的皇家受尽了委屈,如今逝去之后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要自由一些,所以骨灰已经撒在了南海之中。清平的话,没有半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