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上前半步,想要和这何永善说清楚上面的吩咐,没想到何永善直接抬手,还一下子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自己与张琪的距离。张琪的笑容僵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只能一个劲儿讪讪地笑。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不必客气……”
不必客气,不就是生死不论……
何永善提了一股子气,眼神晦暗,并不想和张琪这种审时度势之人继续说下去。朝着北都府门口的方向给张琪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毫不留情地说道:“请。”
张琪抿了抿唇,京兆尹的官位到底比不上何永善这个北都府统领的官位,忍下内心的不悦,张琪强挤出一个笑容,顺着台阶告退道:“接下来就全交给何大人了,下官就先走了。”
送走了张琪,何永善才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投射回了周生生所在的那间牢房。如今的陛下,没有容人之量,今朝将周家主收押怕是不单单为了什么贩卖私盐的事情,想来是陛下要对周家动手,所以随便找了一个由头出来。
周家主,长公主……
何永善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这被拷问得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奄奄一息的人,命令道:“将他带下去,将周生从牢房之中带出来。”
因为大人对这件牢房里面的人甚是友善,所以前去将周生带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像对待寻常囚犯一般。说了一声,就连动手都没有动,周生生就自觉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他们一块走出了牢房。
何永善没有像审问其他犯人那般坐着,而是保持着一个站着,和周生生平起平坐的姿态。何永善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周生生,又联想到之前徐州流民一事,都是由面前之人安抚的,眼底带上了一层敬意。
何永善将诉纸直接交给了周生生,缓声道:“周家主自己看看是何事吧……”
周生生点了点头,对何永善的善意默默道谢。接过诉纸看了起来,与自己猜想的一般无二。周生生上下颚动了动,将诉纸重新还了回去。
看到如此平静的反应,何永善心下已经有了猜测,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周家主有什么辩解的话要说吗?”
周生生笑了笑,没有一点拘谨,反而是放松的很。“这件事情周某自己也不知道。且不说周某认与不认。大齐有律法,先母犯错之时,周某还没有出生,所以说即使这诉纸上面所写的事情是真的,周某也没有任何一点罪责,最多不过是将不法得来的钱财全部充公。如今周某为流民所拿出的钱财,难道还比不上吗?”
自从将那笔钱财面世之后,周生生就已经将大齐的这些法律都翻看了一遍,果然让自己找到了一条可以脱罪的。
何永善笑了笑,律法确实是如此,但是陛下可不是这么想的。如今的陛下,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破了律法也有可能。“周家主说得不错。但……陛下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听到陛下二字,周生生的笑容淡了,温声道:“大人不必为难,该有的刑罚周某都愿意受。”
何永善下颚紧绷,声音浑厚低沉,“对不住了……”
***
晏溪虚虚地看着远处的一点,瞳孔涣散,这一点慢慢虚化,直到看不清。身后传来一点响动,是翠柳端着膳食进来了。晏溪声音不似往日清丽,带着浓重的倦意,这突厥的短短几月,将自己的精神耗费了大半,“最近司剑有传回来密笺吗?”
翠柳也因为这件事情在发愁,往常的时候一个月一封密笺,但是现在距离上一次的密笺送达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日,怎么着都不应该如此。翠柳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晏溪秀眉一蹙,司剑怎么会如此没有分寸……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周家好像是出事了一样,晏溪抿紧唇,“谢明现在在负责大齐与突厥的调兵事宜,那就让戚霜去查探一下京城之中的消息。”
“……”翠柳一愣,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两分,“公主,您莫不是忘了,戚霜大人已经……”已经没了……
晏溪一阵恍惚,这时才意识到戚霜在探查晏霖的时候就……
如今自己的身边并没有太多的可用之人,并不足以回京城去探查。如今,怕只能希望司剑只是被其他的琐事耽误了,京城之中一切安好。
“公主放心,驸……周家主想必是平安无事的。您且想想,突厥这边的榷场近些日子修建了许许多多,若是周家出事了,这榷场想必早早就停了,但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异样。想来无事的……”翠柳宽慰着晏溪,亦是宽慰着自己。
晏溪点了点头,嘱咐道:“多催催谢明,大齐与突厥联手的事情要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