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擦在身上,初时冰冰凉凉的,周生生舒服得嘤咛了两声,随后烈酒就开始散着热气,在周生生的身体上不停地发热,驱散着周生生身上的寒气。
来来回回擦拭了好几遍,晏溪隔着一段时辰就为周生生换上一件干净的寝衣。干干爽爽的,周生生终于在临近天亮的时候安稳下来,气息也随之平缓了下来,整个人多了两分生气。
晏溪一片倦色,衣服上面褶皱许多,此刻都无法顾及。就静静地待在这一个卧房之中,闭门不出,不是看着周生生,为周生生润唇喂药,就是为周生生换药,换下被汗水湿透了的寝衣。
周生生那头还被困在一片白雾的虚妄之境中,晏溪这头更是手忙脚乱,终究是在宵禁时刻强开城门,可是大罪。告罪请罚的认罪书朝着宫里面不知道递了多少份,整个长公主府的门口都被重兵把守,所有的人都被锁在了长公主府内,不能出不能进,就像是个固若金汤的牢房一样。
晏溪眼底下面乌青一片,周秉芳已经昏迷了三天,自己就在这件卧房里面守了三天,期间眼睛都不敢闭,就怕错过了些什么,整个人都糜糜的。
“公主,汤药熬好了。”
翠柳的声音从晏溪的身后响起,多日的神经紧绷已经让晏溪整个人有些神经衰退,乍一听见翠柳的声音反倒是有些迟钝,缓了一下才扭过了头,木讷地从托盘之中端起了那碗汤药。
看见失了光彩了公主,又瞧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醒过来的驸马爷,翠柳担忧的很,忍不住劝慰道:“公主,休息一下吧。”
晏溪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重复着机械化的动作。闻了闻手中的汤药,舀起半勺尝了一下,苦到心里,药没有问题。晏溪将药碗放在托盘上,随后将枕头垫在周生生的脑后,一步一步将周生生小心翼翼地扶到自己的肩头。
重新拿起药碗,晏溪重复着自己越来越熟悉的动作,用小勺子将汤药舀起,送到周生生的嘴边,一勺子的药顶多滑进去一半,其他的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晏溪放下勺子,拿起托盘中的锦帕,将流出来的汤药悉数擦干净,随后又重复先前的动作。
晏溪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最近几天着了凉气。吩咐道:“将另一碗再端上来。”喝一碗吐半碗,那就干脆熬两碗。
翠柳也知道公主定然不会听劝,只能担忧地将喝光的药碗收拾下去,去药房将另一碗药端过来。
晏溪耐心地将第二碗药喂给周生生,随后面向周生生对这身后的翠柳问话,“陛下有下什么其他旨意了吗?”
强开城门,不入宫门,这回父皇怕是不会轻罚,说不定还会连带着影响康儿……
翠柳垂眸回道:“宫里面除了禁足并没有其他旨意传出。”
晏溪微微颔首,动作小到若不是翠柳眼尖,怕是都看不见。翠柳不禁在心中叹气,驸马爷如此,公主也跟着萎靡不振,也不知驸马爷什么时候才可以醒过来……
晏溪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左手手肘撑在床榻的边边上,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右手则是放进了被子中,握住了被中周生生的手,静静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周生生。
翠柳看见此景,转身快步出去,从库房之中取出了安神香,加到了特制的香器之中,点燃后安神香慢慢散出一阵清幽的香气。定了定心神,翠柳拿着香器快步回到了寝殿之中。
晏溪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从翠柳的角度都可以看见自家主子侧脸上明显的倦色。翠柳下定了主意,将屋子里面的香器快速换成手中加了安神香的香器。
袅袅青烟连绵不绝地从香器之中升起,传来淡淡的安神香的气息。晏溪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一点一点闭上了眼睛。
翠柳估摸着时辰,小心地走过去看了一眼。总算是合眼了,若是再不休息,想必驸马爷还没有醒过来,公主自己就能将自己的身体给熬坏了。
即使是有安神香辅助,晏溪只眯了小半个时辰就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两下,被中的紧握的手忍不住更加握紧了一些,确定周秉芳就在自己的身边,晏溪这才松了一口气。凭借最近几日练就的本能反应,快速将手覆在了周生生的额头上,温温热热的并没有发烧,还好还好。
晏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目紧闭遏制着内心的剧烈悲伤。不是不想睡,不想休息,而是根本就不敢。那一幕一幕的噩梦和着真实的记忆就好像是洪水猛兽一样冲着自己冲过来,要将自己吞噬干净。
只要一梦到,内心就会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周秉芳真的会死,真的会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自己真的一个人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