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掸了掸周生生身上本就看不出来的灰尘,声音轻柔,笑容明媚。“好好考,府里面给你备好黄金酥。”
周生生脑子都好像是停顿了一下,缓了半晌才郑重地回道,“自然。”
看着周生生兴冲冲地去领号牌,学着那些走在前头的举子的模样庄重地走进了贡院,庄重了一会儿就装不起来了,转过身来,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扬着笑容缓缓倒退。
看着周生生的身影慢慢在眼睛中消失,晏溪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民生将踏脚放了下来,由衷地说道,“公主对驸马这般好,料想驸马爷这几日在贡院之中定然不会有人为难。”
晏溪没有应声,踩着踏脚入了车厢。自己与秉芳一向不会同框出现在人前,关键当时成婚的时候,世人只当是周家高攀,那些最喜欢拜高踩低的人也只当自己与秉芳夫妻不合,若是在里面给秉芳使绊子,穿小鞋,那自己就是鞭长莫及,还不如直接做实恩爱夫妻的样子。有自己在秉芳身后撑腰,便不怕那些人了。
世人一贯都是这样,科举也是如此。就说这简简单单的抽取号牌,世家贵子的位置永远是好的,而寒门永远只能在不好的里头挑……
林柏川手中拿着一个锦绣袋子,上头绣着鱼龙。背上还背着一个箩筐,里头都是一些干粮、甜点。林柏川快步跟上周生生的步伐,“秉芳兄,你是哪件号舍?我看看离我的近不近……”说罢林柏川率先将自己手中领到的号牌展示在了周生生的面前。
天字三十七号房……周生生将自己手中的深红色号牌拿了出来,同样也是天字号房,一间是三十七,一间是八十二号。周生生心里暗自庆幸,一头一尾,不用对着林柏川,还不错。
对着号房门前的编号,周生生在天字八十二号房门前站定。离茅厕远,还不近风口,是个好位置。周生生将带自己的东西依次在小小的号舍之中摆放整齐,随后撩开下摆,在一张小小的长椅上坐好。
一抬头,竟然就看见了林柏川扶着号舍的墙壁,而那件号舍的编号好巧不巧就是天字三十七号房。林柏川扬着一个笑脸,冲着周生生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周生生赶忙低头,并不想看到这人。林柏川却好像是生怕周生生听不见一样,大声喊道,“周秉芳,好好考!”
说完这话,才背过身去,进了自己的号舍。这样出格的举动,不只是让其他号舍早早到的学子投来了视线,更引得巡考的人员也走了过来。戒尺打在了林柏川的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看见这间号舍里面的是林家嫡公子,再回头看着后一排号舍里面的明安长公主驸马。巡考的也觉得无奈了,这两个人偏生还坐到了前后两排中……
硬着头皮给林柏川发了个警告,“警告一次,不要有出格的举动。”
周生生忍不住一阵恶寒。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林柏川这样的死皮赖脸,就喜欢凑上来的人。但说得也没错,是得好好考,不能让阿宝失望。
一声沉重的铃声在考场中迅速蔓延开,试纸落在了周生生的桌面上。周生生前后两面试纸翻看了一下,确定试纸没有问题后,这才用左手拿起了笔,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将笔放在了自己的右手中。
题型就是如韩先生说的那样,先是一些四书五经上面的名句默写,下面则是一连两道题的策论,还有还有一道常规的经义理论题,最后一题竟然是一改往常,是算术题。
四书五经这种完全靠背诵的东西,在短短的几个月里面,周生生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部背出,反而是尤其地浪费时间。
韩行之也看出来了,便直接让周生生以自己擅长的策论为主,专攻策论,说不定还有上榜的可能性。周生生看了一眼默写,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了十句之中的两句。本来就不是擅长的,周生生也不纠结,不在这种小题上面浪费时间,将全副注意力留到了第一道策论上面。
治水……
周生生心下大喜,不禁对韩先生的押题能力大为震惊。上个月自己被打手板正是因为韩先生交代下来的治水策论自己都是搬搬凑凑,没有好好写。被打之后,那份策论的事情也没有就此揭过去,自己改了三次,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写出了新的一篇治水,才得了韩先生的一个好字。
周生生挽起袖子,将笔尖全数蘸在砚台中,饱蘸浓墨。随后文思如泉涌一般,提笔将之前的策论内容搬到了纸上。
写罢这一整篇文章后,周生生始觉腹内饥饿,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暮色下沉。
周生生放下手中的笔。突然就想起来之前听阿宝说,林柏川在世家公子之中当属拔尖的人物,不仅是文韬,武功同样是上乘,这次科考就算是玩玩也可以轻轻松松三甲上榜。真是人比人,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