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笑而不语,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拆开那信封,贝利亚望着他空荡荡的手腕,隐约记起他今日清晨出发前,腕上似乎还有一串墨色深沉的珠链。
他心里打了个突,莫名有些不安。
路西法已经拆开了信封,拿出了三张低调朴素的邀请函。
“还是人鱼族热情,我们来不息海屿才两三天,请柬邀请函都收了两次了。”利维坦撑着脸感叹道,他好奇地看着路西法手中的邀请函,路西法索性递给他一张,供他细看。
贝利亚也拿起一张阅览。那邀请函十分简陋,是用下界最常见最普通的纸、墨和笔写就,唯一不同的是纸上似乎沾了几样花草混合的香气,馥郁浓烈,久久不散。
这所谓的邀请函,其实只有寥寥几句话,除却称谓、问候和落款,剩下的只有谜语似的地名和时间点。
“这邀请函上连办什么活动都没写,可真神秘啊。”利维坦嘀咕道,“而且他们族长才刚遇到刺杀,全岛戒严,这会儿还办什么活动,不是顶风作案吗?”
这和在别人病床旁边载歌载舞有什么区别?
“说明在主办方心里,荀舟和他的命都无足轻重。”贝利亚说到这儿,顿了顿。
……这股骄狂傲慢的劲儿,好强的既视感。
贝利亚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路西法,果然见他兴致盎然。贝利亚不由得想到,刚才路西法一直在等的,难道就是这三封邀请函?
路西法比他想的还要开心。
这不息海屿主岛,当真是人才辈出,现在看来,真正蠢的竟然只有一个。
——自以为,自己当真能作人鱼族的主的那个。
邀请函上的谜语对于他们几人而言不成任何问题,只是那目的地相当惊人。
“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利维坦诚恳道。
他们正在主岛上一条偏僻小巷的深处,越过半扇斜倚着门框,将垮未垮的木门,便到了一处庭院,里面杂草丛生,足有人高,一看便知人迹罕至,偏偏这个地方,他们已经看见不少有意遮掩着外貌的神秘人给那个守在院中一口破井旁的狗头青年验过邀请函,然后就进了他身后那间塌了一半的房子,再没有出来。
无论是那破井,塌了一半的房子,还是那流里流气呵欠连天的狗头青年,和那等简陋潦草的邀请函都无比匹配,但组合起来又觉得格外奇异。
“这房子好像被火烧过。”贝利亚眯起眼迎着日光仔细看了看那间塌了一半的房子,“应该……曾有人死在里面。”
“这宅子看着不小,又在主岛上,地段也不错,竟然也没人来收拾收拾接盘?”利维坦环顾四周,不解道。
“一家人死得只剩贪玩溜出去的小儿子,火场里面的烧成你一堆我一堆融在一起分都分不清谁是谁,骨灰有没有打扫干净都不好说,谁还敢来住?也不嫌他们恶心。”
利维坦回头,接话的竟然是那懒懒散散的狗头青年,他换了个舒适但不雅的姿势坐在井边,随手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嚼着。
“朋友,你这话很不对,遇到这样的意外,也不是这一家人的过错,怎么能将不幸遇难者形容为‘恶心’呢?”
旁边一个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客人不赞同道,狗头青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呸”地把草吐了出来:“要进去就赶紧进去,你个外乡人懂什么。”
“我们是不息海屿上的外乡人,你一个半兽人不也是?”那客人的同伴道,“不过,我们还真想知道,这儿发生过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如你们所见,烧死了一整家人,一家倒霉蛋,就是这样呗。”狗头青年粗声粗气地说,他看着有些不耐烦,但此刻恰恰好不再有别的客人来拯救他,他只能和面前这二位纠缠。
同伴摇了摇头:“不,我听说,曾经住在这里的,是如今人鱼族族长的亲兄长。”
亲兄长?那不就是那个在街上挨鞭子,在家养伤还被诬陷刺杀荀舟的跋扈又倒霉的云骧的亲生父亲?
不过之前的确听那路边卖绡纱的小摊老板说过,他父母遇难身亡,所以才被接到荀舟身边教养,不过他看上去很没教养就是了。
“那又怎么样?水火无情,管他什么王侯将相,时候到了,该死还不就是得死。”狗头青年冷哼一声。
那客人忽然开口:“可是人鱼族至宝本该会保护每个人鱼免于火难,为什么会这样?”
“咳咳咳咳咳咳——”
那狗头青年被他的话一惊,嘴里的青草根卡进了嗓门,他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利维坦上前一步,好心地想帮他拍拍,他却反应极为强烈,警觉地立刻绕到了井后,充满敌意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