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那段灰色的日子,又在这个剧组重演了。
柳轻竹在他身边陪着他,也并不能减轻他心中的阴影和难过,就算他在片场装得再若无其事,冷漠淡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好像陷入了那片沼泽地,渐渐沉沦。
柳轻竹不断地安慰,让他得过且过,不用太努力去拍这部剧,反正也不一定会播出。
然而这些只会让他将她代入奥利维亚,而屏幕中诉说着甜言蜜语的顾温,则和以前忙碌到无暇顾及他的顾温完美重合。
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冷汗,蜷缩着身体睁眼到天明,他的病,好像又加重了...
他明明有在按时吃药的...
清醒时惶恐不安,病发时的无力痛苦,都驱使着他想改变现状。
他本已开始考虑,要不要找顾温毁约,退出剧组,就算名声受损,被黑,也好过在这个剧组眼睁睁看着病情加重。
可现在导演的态度转变又忽然让他看到了希望,也许这个剧组并非那么无可救药,他应该主动去找别人真诚谈一谈。
他们对自己的坏印象,都源于不了解而已!
在一次次的NG后,童羽的眼睛越发亮了,演得也更投入,又大着胆子再提出一次看回放,这一次导演没有拒绝他,甚至面带赞许。
童羽狠狠松了口气,果然,没有导演会不喜欢认真拍戏的演员吧!
他不是没有能力自己解决困境,何必事事都要麻烦顾温呢?是吧?
童羽这回拍完自己的戏份后还是选择了留在片场,观摩别人的表演,虽然一如既往的毫无价值...
可他还是坐了一整天,笔记上满满地都是对于影安剧情的梳理见解,想等导演空闲时能与他讨论一番。
剧组收工得很快,下午六点就拍完了,童羽回过神时,早就已经不见导演的身影,不死心地问着工作人员,“请问你有看到导演去哪儿了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不知道,都下戏了可能吃饭去了吧?”
“好吧,谢谢。”
童羽一腔热情无处宣泄,只好叹了口气往回走,第二天再找导演好了。
忽而迎面遇上负责他妆面的化妆师小姐姐,正提着工具箱准备离开片场,抬头看见他神色有些古怪,还是扯出个笑来跟他打招呼,“童老师。”
童羽:“下班了吗?”
化妆师点点头,欲言又止,“是啊,刚刚给几位老师卸完妆,今晚就没活干了。”
“那,明天见,拜拜。”童羽笑着和她挥挥手。
化妆师看着他没有回应,忽而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走近他,小声道:“童老师是在找导演吗?”
童羽:“是啊,我在剧情上有些疑问想找他探讨一下。”
化妆师:“导演他们在化妆间,还有几个人也在,他们在聊天,童老师...你可以去听听。”
她神色复杂又纠结,随后抬手拍了拍童羽的肩膀,“你真的是这个片场最敬业的演员了,童老师,加油!自信点儿!”
她话里有话,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就怕跟童羽待久了会暴露自己似的。
化妆间并不远,童羽心里一沉,思忖着她刚刚的暗示,只怕他们聚在一起聊天正在兴头上,内容八成和自己有关,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去偷听吗?
童羽眸光泛冷,拿出手机,打开录音,随即黑屏,揣在口袋中,往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片场的人该散的也散了,就剩保洁和后勤在打理,忙忙碌碌,童羽经过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化妆间的门紧闭着,挂着个使用中的牌子,刚一走近化妆间,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人的嬉笑声。
“哥,你这么耍他,就不怕他告状给顾温啊!?”是樊清羽的声音。
“我怕他?怕个屁!他顾温真有本事就把童羽从这个剧组弄走啊,真是偶像剧看多了,他顾温生气也只能说点儿好话画个大饼哄哄,能干嘛?笑死!”是导演的声音。
里面又是一两声嘲笑。
童羽浑身颤抖,捏紧手掌,刚刚的一腔热血都被一盆冰水骤然浇灭,成了一番笑话,让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还有苏布的埋怨声:“哎呀~导演~你也真是的,你搞他就算了干嘛搞我们?你一场戏NG个十来次,他演个十来次,我也得跟着演十来次,累死我了,脸都僵了!”
导演故作高深地啧啧啧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他演技吧,也还行,又爱琢磨,就想演好这个角色,前几次我给你机会了,你俩都没把握住,还被他压了一头,这不是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吗?”
“他不是刚从郭通海的组杀青吗?郭通海听说就最爱每场拍个十几二十遍,打磨到最好的效果。那我也让他演个十来次,演死他,累死他!你也不看看,他现在看着我的眼神,都快拿我当郭通海来崇拜了,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