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墨山冷笑道,径直坐上去主位,板着脸道,“既然都已经收拾好了,一并搬回永宁坊去岂不省事。”
穗安正欲开口,墨山急打断继续道,“若您那边人手不够用,随便使唤我们凤凰台的人即可,莫怕麻烦我们,都是待客的礼数。”
甄夫人自是瞧得出这针锋相对中的端倪,所以只端坐着看,私下里叫随侍的小厮传话,吩咐那几个带着贺礼的随行小厮暂且先原封不动的带回家去。
这穗安听了墨山那话,从圈椅上起身立在堂前,笑道,“这是你的凤凰台还是谁的,自然不是你墨山说了作数的。你若是以师婆的身份赶我们祖孙二人走,我们定然不会死皮烂脸地待着。若是你以凤凰台后代的身份,那我们皆可哄彼此离开。更何况,”穗安再看一眼天曦笑道,“更何况,现如今的师婆,是天曦。”
“天曦是师婆不错,但是大姨您也别忘了,这凤凰台的宅子是我墨山的。”
穗安听了发笑,问道,“你说是你墨山的,便是了?那我说这天民国是我穗安的,那你岂不得给我交租?”
“你若是说服的了司法署与房管司的,随便你怎么做。”墨山笑道,又言,“你若是这般不愿离开长乐坊,又有本事另起新宅,去房管司领了地,再建一座宅子便是,想天曦如今贵为师婆,房管司自会通融,何苦在我家里面死搅蛮缠。”
“既然这样,那便劳烦官家的人走一趟,干脆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宅子的问题一齐解决了,岂不都好?”
“如此倒好。”墨山回道,想这穗安与自己是签了公证协议的,今日做出这副模样来,定是有备而来,所以言语之间虽仍是理直气壮,心中难免忐忑起来。特嘱托半夏,亲自去请老署长过来,想当初签公证协议时,正是当着他的面做得公证,又各自签字印了官印。嘱托上几句,才叫小厮去给房管司传话,不出所料,来得人正是董元。
叫墨山猝不及防的是,老署长就矢口否认公证之事。
墨山虽几次施礼,又多次央求老署长莫开玩笑,老署长仍旧坚称不知有公正之事,直到又以自己的福荫做了担保,墨山才肯罢休,急忙去卧房之中取那公正文书。
从褥下取了钥匙,先开了柜子的大锁,又从窗前的檀木桌上取了那本牡丹亭,打书缝中再取小钥匙,开了柜子中的匣子。
瞧见空空如也的匣子,墨山目瞪口呆,瞬间疆在那里。疼痛炸裂般地袭上额头,墨山再没了言语,失了魂魄一样地立在柜子前,直至半夏进来请她,这墨山才有了半分活着的气息。
“不中用,不中用。”墨山叹气,有气无力道。
半夏急往匣子中看去,别说公正文书了,就连一张白纸都不曾有。一时慌了神,揉搓着水葱似的手指,眼珠时转,抿几次嘴唇,再用平缓语气宽慰道,“官家的人不会徇私的,况且这么多人瞧着,都是受过您恩惠的,必回感念您的恩德,好歹对我们有利。”
“只是,明明做过公证的!”墨山着急道,言语紧张,且失去了方才的底气。
半夏虽墨山出卧房,进花厅时,穗安见其两手空空,笑道,“怎不见公正文书?”
“且听房管司怎么说吧。”墨山不去看她,声音较之前大些,不过尽是些虚张声势的样子。
董元方上前去,取出簿子来,翻过三页,道,“日子太久,不太好说。”这便招了老署长与甄夫人上来一齐查阅道,“当年老师婆走得急,并未到房管司过户更名,所以这簿子上记录的仍旧是她的名字。”
又问老署长与甄夫人,“老师婆走时,可有遗嘱?”
两人面面相觑,摇摇头。
董元便又道,“如此,这宅子自是穗安与穗禾各一半的。”
“可这穗安……”甄夫人点到为止,并不说开。老署长与董元自是知道甄夫人的意思,对视一眼,那董元便道,“既然没有遗嘱明确这凤凰台皆给穗禾,所以穗安也是有一半所有权的。如今那穗禾已经仙逝,她那一半的宅子,墨山与墨江平分一半中的一半,再剩下的一半,再加上穗安与他们三分。”
“照这样说,这墨山岂不是只有极小的一点!”甄夫人眉头紧皱,言语沉重,再不敢多去看一眼墨山。既然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术,她便不再多费口舌,叹口气再无话说。
“但这凤凰台里一直都是墨山住着。”人群中,有人再听不下去,替墨山争辩道。
“就是叫一直白住着,现在我来取回自己的那部分,就成了不仁不义之徒了。如此白叫住着是正当,正当取回反成了明抢。你们道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