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稍微平静下来, 再等下一波灵力的激荡时,乘黄听到赵斯年小声念着数字,待其默念至九的时候, 忽见剑起伞落,一阵强大的气流再一米之外爆炸, 沿途的地面皆裂开小臂粗的口子。
赵斯年执剑撑地喘着粗气, 似是耗费了巨大的灵力。
乘黄见之急站到赵斯年前面去了, 警惕地观望着四周。再见地缝中金光熠熠, 照得那降落的雨水透明澄澈, 若是一粒粒抖下的金珠一般。
赵斯年起身,行在乘黄身后,渐渐逼近了那冒金光的地方, 忽地眉心一紧, 急奔过去,跪在地上从裂缝中捡起那金灿灿的烛阴簪子来。
“是花钿的。”赵斯年激动地讲着, 目光始终舍不得离开这崖柏簪子。
盯了好一会,像是捧着世间至宝似的仔细打量着簪子上的每一处纹路, 再抬头对着乘黄哽咽道,“是花钿的, 她常常攥着的,她说可以辟邪的。”
赵斯年这突如其来的触动倒叫乘黄手足无措起来, 只连连不断的点头,不知该回些什么。
赵斯年再端详着那簪子看了一会,才小心地揣到怀里去了,再对同一把伞底下的乘黄道,“花钿,你见过的,整个成衣局都是她的。”
乘黄叹口气,一路无话。
两人正过了青石牌坊,忽听簌簌雨声中传来一女人的啼哭声,驻足一听,正是从旁边的槐树林中传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齐往那悲戚戚的哭声处行进着。
哭声凄怆,撕心裂肺,叫人闻之同悲,赵斯年再激动不起来,心头像被压了块顽石一般,甚是沉重压抑。
乘黄随不上赵斯年的步伐,间或小跑,伞全给赵斯年遮了雨,自己浑身湿得透透的。因只顾着,莫叫赵斯年淋了雨,遂并不知他急停脚步,猛得撞到面前的树上,吃痛地叫了一声。
“小心些。”赵斯年叮嘱道,再透过交叠的树枝朝林深处看去,只见一黄衣女子抱着一只狐狸哭泣。
“荒郊野岭,怎会有人在这?”乘黄趴到赵斯年的肩膀上,滚动着幽幽地眼珠问道。
“时间到了呢。”
乘黄话音刚落,便突然听到一女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冰冰的,随着雨水,似是猛然间滚进人的衣领里去了似的,惊得人直打哆嗦。
乘黄急从赵斯年的肩膀上移开脑袋,四下张望寻去,只见肥叶脉脉弹水珠,连连血草串霜线,除草木之外,再无其他。
赵斯年抬头,见一戴鲜花、披香草的姑娘垂足坐在树杈间。只奇怪的很,并不见这雨水浇湿这姑娘的头发和衣服。
待那姑娘一低头,赵斯年瞪圆了眼睛,愣在那里,迟迟才肯说出一句,“竟会是你。”
说话间,这姑娘从树上飞跃下来,不等站定,信手变出一彩色面具,拂过脸半遮住笑道,“你认得我呢,那你可有见过李星禾?”
乘黄自也认得这生前惯会作妖的天曦,见她如今竟装出一副正经模样,不禁嗤之以鼻,发出“起”的不屑声来。
天曦转过眼珠,从面具后瞧向乘黄,复又问一句,“你见过李星禾么?”
听天曦这稀松平常的语气,自是除了李星禾这个人,再不记得天民国的其余人和事了。赵斯年这便装着好奇,一副打探消息的口吻道,“李星禾是做什么的?”
那天曦一听这话,忽地愣住了,方才还擎着遮了一半脸的面具,顷刻间消失不见,半晌,才听天曦羞羞怯怯地说道,“他是我的丈夫呢。”
“即是你的丈夫,你都找不见,我们怎会知道他在哪?”乘黄插嘴讽刺道,再说一句,“傻子!”
“没心的家伙呢。”天曦瞥一眼乘黄,很是不屑地回击道。
赵斯年再要追问下去时,忽听见前边撕心裂肺地叫喊声,再一声天雷,有闪电击中了前方的树,电光火花闪过一道紫红的光,随着呼啸的风漫过整个林子。
乘黄紧紧攥着伞柄,无奈这风实在是太大,僵持不住,只能任风将那伞吹走了,就此雨水横斜着浇在赵斯年与乘黄的身上。顷刻,这薄软的衣服便紧紧地贴在了两人的身上。
天曦止住那欲冲上去救人的赵斯年,盯着那黄衣女子看了好久,才转过头对赵斯年说道,“她们是一对母子呢。”
“母子?”赵斯年疑惑道,再定睛看去,分明是一个女人和一只狐狸而已,怎会是一对母子,便止了天曦的浑说,再欲上前去一探究竟。
“哼哼。”天曦掩面而笑,再转过身子去,面对着赵斯年与乘黄,张开双手拦住两人的去路,仰头看着赵斯年的眼睛,挑挑眉毛说道,“他们本就是一对修成人形的灵狐母子呢,只一场大火险些将那灵狐崽子烧死,母亲为了救他,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灵力。”说罢,天曦复又叹口气再道,“只可惜,只是暂保住这小家伙的兽身呢,要再修成人形,恐要再多花上个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