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信这些,说出来寻个安慰罢了,我就算战死,也终究是个烂人。”克里巴多闭上眼,喃喃道,“但还是谢谢你,神父。”
克里巴多的气息逐渐微弱,我知道他要离开了,所以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念诵祝福之词——
“愿灯塔为你闪耀,指引你的迷途。”
“走过荒芜之地,跨过山川河流。”
“梦想之地有繁花与白鸽,世世代代和平无恙。”
“你将重获新生。”
我看到克里巴多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的神情比之前都要缓和,而且幸福。
“谢谢,谢谢……”克里巴多闭着眼,气若游丝道,“你总是这样为别人祈福,很劳神吧……有人为您祈福过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祝愿您,也能得到救赎……”
话毕,克里巴多的呼吸停止了,他不再有声音了,他带着祝福词奔向了天国。
我看着他安详的面容,好一会才恍惚地松开他的手。
他的母亲还在庆幸自己的儿子洗心革面,殊不知立马就要得知儿子战亡的死讯了,说不定这位母亲还会后悔,宁愿儿子永远当一个混混呢……
我眼角滑落一滴泪,我连忙擦掉,心想共情能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最后看了一眼克里巴多的脸,在心中为他祝福了一遍,随后找来专门用来安葬的裹尸袋,将人给套了进去。
在前线,尸体必须尽快焚烧,否则会传播瘟疫,但这样就连骨灰也无法留下。
就在我拖着克里巴多的尸体,准备扔进焚坑里时——
“轰隆!!!”
一阵巨响在伤兵营外炸开,刹那间地动山摇,我被剧烈的震动晃倒在地!
我躺在地上,看到医护人员们仓皇地转移病人,嘴里还在大喊:“是恶龙的火球!!所有人立马撤退!”
下一秒,伤兵营的天花板砰地被砸了一个大洞,承重部分受损,瓦块砖泥就这样大片大片地塌方,重重砸向下面的人群!
在塌方的那一刻,我扑到了克里巴多的裹尸袋上,用身体护住了他的尸体。
他已经够惨了,我希望他能完整地离开!
我做好了被砸得头破血流甚至死亡的准备,然而就在我闭上眼视死如归的那一刻,一只手将我连同裹尸袋一同拉起,“哐当”一下把我甩到了一边。
钢筋水泥砸了个空,把我原先所处的地面砸了个大大的裂缝!
我倒在一旁,边头晕边发懵:是谁在紧要关头推了我一把?
下一秒,有人环抱住我的肩膀、抬起我的双腿,将我打横抱起,跑出了伤兵营!
跑出去的那一刻,伤兵营彻底崩塌,所有床铺、药品,以及没来得及转移走的伤兵全部被埋葬在了下面!
“你疯了吗?!不逃跑去护着一具尸体?!”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得我连连愣神。
我赶忙抬头,果然看到了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女人!
黛丝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神情已经无法光用愤怒来形容了,我能感受到她气息间的阵阵压迫感:“为什么要参军?!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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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要半夜进我帐篷啊!
面对黛丝的愤怒, 我无法给出任何应答,因为我的思绪已是一团乱麻。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前线?是为了我而来的吗?
千万问题堵在脑海里无法理清,我正准备发问, 手臂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嘶!”
看来是刚才塌方的震动太过强烈, 我的小臂被石头擦伤了好大一片, 伤口上还有不少灰尘。
黛丝见状先是皱了皱眉, 然后抱着我走去了一个20人左右的部队处——都是骑士团的人。
想想就能明白,是黛丝召集了几十位骑士奔赴前线, 恰好赶上敌袭,于是奋力拯救医护人员。他们还带了好几辆马车的物资:麻药、止疼片、针筒、矿泉水和食物……全部捐给后勤医疗队。
就在此刻, 骑士们正在安抚受伤的医生和护士, 并帮忙分发物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搬出马车上的木桩和铁绳, 开始就地重新建造一个伤兵营。
黛丝把我抱到一位骑士面前放下:“给他清洗一下伤口,再上点药。”
我连忙推阻:“我用清水洗一下就好了, 先去治疗伤势更重的人吧!”
“行了,既然骑士团在,就不要担心物资问题。”黛丝一句话就把我怼了回去, 然后又对那位骑士道,“给他包扎得认真点。”
许多人偷偷朝我这里投来奇异的目光, 应该是好奇为什么我能被黛丝护着,明明我是这里伤得最轻的人,却得到了特殊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