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黑得如同煤炭一样的人儿，只剩下一双白眼珠子，且还是通红的，一时都没认出来，本能的刚要掏出剑来当是刺客，好在面前的煤炭先一步开了口。
“岳父大人……”含了口鲶鱼似的囵吞，那声音极是委屈的。
许忠闻声蹙眉，手中的剑先是下意识地背到身后，一面想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叫自己岳父大人，再一细看，当下震惊道：“六王爷？您……您是六王爷？”
“是我，是小婿，岳父大人，正是小婿啊。”齐昱拼命抬着脸让许忠能够看清，一边点头，一边满脸眼泪鼻涕地往许忠的衣袍上蹭：“岳父大人，小婿可算找着您了，您都不知道小婿这半月里过得当真……心如刀绞的啊岳父大人……”
第184章 安安是不是死了……
许忠被面前的人抱着，一时半分的惊喜抑或是感动都没有，连本该在京城的齐昱为什么会没有任何消息的突然出现在这里都来不及细想，只觉得除了惊吓以外，就是被齐昱这副模样儿看得丢人，恨不得作不认识这人的样子，可是显然面前这人并不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
一旁兵士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先前只见到齐昱举着的牌子，很是显眼的明黄，自是知晓除却皇亲国戚，满齐国上下就没人敢随意拿着，否则便是杀头的大罪，加之上头很是清晰的一个“恪”字，正是大皇子的名中的一字，故而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忙忙让人住手，俯身一礼，而后自然也不敢懈怠地将人迎进来。
那会子齐昱只道是要见许大将军，哑着嗓子很是疲累的样子，但面上脏污的又看不清容貌，加之其他的一概不言，这让他更确信了这人应当是大皇子无疑。
故而一路还添了几分好奇，忍不住要瞥上几眼，毕竟大皇子也曾在此驻守，威名亦不比黄壁短几分，那兵士虽自觉说不上心驰神往，但若能见上一面，也会有那么点儿祖坟上冒烟的欢喜。
可就是那么几眼的功夫，便打心眼儿里很是不愿意相信这围着领巾连样貌都看不清楚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大皇子，否则加之方才他被人围住时本能抱头的模样儿，多少还是叫人有些失望的。
但话到嘴边，又不敢多问。
此时在旁瞧着面前抱着自家将军的人一口一个小婿，而自家将军叫他六王爷，对于大皇子的高大形象逐渐重新建立且放下心来的同时，转而更是在这人称呼和身份之间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边许忠袖口被齐昱死死拽着不好松开，又不好太过明显的厌恶，故而无名之火自然就发到了此时愣在一旁的兵士身上：“看什么看？！还不去给王爷打些水来洗漱？”
兵士一愣，想来终究看热闹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而很显然的是，这会儿后悔转身逃走也是来不及的。
“要不带沙子的那种……”齐昱吸了吸鼻子，自觉许忠很是贴心，一面忍不住提醒。
毕竟这一路过来，晚间都是随意找个地方闭一闭眼，这还是前几日的时候。后来愈发荒凉了些，只能找个树林子猫着，时不时竟还能听见野兽的叫声，虽是分不清，但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很是危险，自然不敢多留，加之可为了赶路，自家三哥虽也安排了驿站，但还是一处都没用上，时而索性就连着带夜跑得紧。
至于吃的，更只是些早先准备的馒头饼子之类的干粮。
这些吃饭睡觉之类的事情倒是罢了，但除却前几日带在身上的水壶能喝些干净的，愈发快到了边境这处，莫说是洗漱，喝进嘴里的都拉嗓子。
这让齐昱此时想到那些，顿时愈发的委屈。
“好，不带沙子的……”许忠强忍着油然而生的怒气，冲着齐昱点了点头应了他的意思，再看向那兵士时，火气更又旺了些：“听见了没？！”
那兵士见状连忙俯身：“是，卑职这就去。”
齐昱下意识地回头跟着那兵士的背影，见他逃也似的一直出了营帐，这方放下心来再回头看向许忠，更是生了几分好不容易看到个熟人的感动：“岳父大人……”
“王爷莫要客气，这着实是不敢当。”许忠想都没想地拒绝，虽委婉，但话中意思分明。
许忠并不知齐昱和许安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安安自来没与他说，他那几日也是小心翼翼，便也不好多问，但他知晓自从齐昱的和离书让人送到将军府起，那些日子许安安的模样儿就仿佛丢了魂一般，故而若不是她当日拦着，他自觉都恨不得撕碎了面前这人。
所以此时在许忠看来，自己当日那拳没打出去，今日也不会再有，可二人早已和离，这声岳父没得恶心自己，不过是因着外头的面子而未曾拉下脸来罢了。